“我知道了,少爷你还有事情要忙吧,你放心,这里有我。”
“嗯。”
靳东夜淡淡应着,眼睛却移不开,吴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由着他在一边看着,自己则用热毛巾开始轻柔地擦拭。三楼书房里,一接到通知就等候的左鹰和夏游两人互相对视,他们等了足足半小时,少爷时间观念强,极少这样不守时过。粗犷对俊美,刻板对冷峻,就这样两个人又等了半小时。接着又是十分钟,靳东夜的脚步声终于传来,左鹰和夏游都不由暗暗松气,少爷可算是来了。夏游还好,左鹰脊背有伤他为人又刻板,既然来书房开会他不求身姿笔直,至少要坐得端正,于是这一个小时沙发坐得他无数次蹙眉。靳东夜坐下,冷峻的眉眼在夜色下看起来深刻凛冽。“我的记忆恢复了。”
他淡淡地说。左鹰和夏游吃惊地说:“少爷!”
靳东夜深深地看了夏游一眼,忽然转了话题:“那个林铃。”
忽然提到这个女人,夏游的脸色微动,他也是刚刚知道绑架安小苻的居然是林铃这个女人,不过少爷看着他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暗示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部是为了少爷,是为了靳家着想,夏游自认为问心无愧,于是平静地面对少爷。靳东夜狭长凤眼扫了过去,然后冷道:“夏游,她交给你审讯。”
夏游应声:“是。”
“左鹰。”
左鹰立刻回答:“在。”
靳东夜伸手抚过胸前口袋,那里面装着一枚戒指,自从安小苻重新回到靳家的那天起,这枚戒指他每天都带在身上。说不出什么原因,只是让他心安,好像带着属于她的东西就能时刻感觉到她的存在一样,明明她就在身边唾手可得。为什么他总是担心她会消失?靳东夜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不免想得远了一些。被点名又被晾在那里的左鹰等了一会儿,开口道:“少爷?”
靳东夜回过神,收回手,修长指节交叠,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冷道:“刘应声和周渡的关系查得怎么样了?”
左鹰微微低头,有些惭愧:“对方藏得太深,目前为止我只查到刘应声幼年曾在周渡母亲的故乡呆过一段时间。”
“继续往下查。”
“是,少爷。”
秋风从窗户外头吹进来,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靳东夜起身站起来,离开前对两人说:“这几天公司和宅子你们照料一下。”
在两人还没彻底明白他的意思,修长的双腿迈动,带着一丝急切走下了二楼。夏游皱眉,左鹰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夏游的神色不对,安慰说:“少爷估计是想好好陪安小姐几天,比较她受惊又受伤了。”
夏游勾起嘴角,眼里都是嘲讽:“受惊?你别忘了她以前是干什么的,从来是她让被人受惊。那一点皮外伤算得了什么?她要是出手,要的可是别人的命。”
说完,他冷着一张俊美的脸,带着一身的冷酷走了。左鹰站在原地,叹息,唉。靳东夜回到卧室,吴婶已经收拾好一切,他看到床上的安小苻一身清爽地躺在那里,身上的裙子被换成了睡袍,白色的绸缎和他的黑色大床相映成辉。他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又小心地躺上去,侧身望着她沉静的睡颜。“安安。”
他低低地喊,伸手隔空抚着她的眉眼,最后在她微微苍白的红唇上停住,他倾身过去,印下一个浅浅而深情的吻。安安,怎么样才能让你永远待在我身边,安安……茗城的夜景绚烂,街道上人来车往,繁华而迷离。暗红的公寓里,亚米拉端着红酒,看着手中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女人被瞬间迷晕后手脚被捆绑的照片,看着那张这辈子最痛恨的脸,亚米拉艳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安小苻啊安小苻,你也会有今天。高脚杯中的红酒轻轻摇晃,淡淡的波纹滑过又消失。她欣赏了一会儿起身准备去房间,把照片贴到墙壁上,就像她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她一边起身一边阴笑,那个林铃真是蠢,居然还想她出钱救她们两个,呵呵,她怎么能忘记林铃可是这两年来离靳东夜最近的女人呢。留着林铃不过为了多一个人分担憎恶安小苻的情绪,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利用完就丢弃的工具罢了。门铃响起来,亚米拉随手把照片反盖在桌子上,放下酒杯走出去。打开门,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的脸,她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哥。”
齐浩对她宠爱地微笑,伸手摸摸她的长发。亚米拉,不,这一刻她是齐琪。齐琪拉着齐浩进来,兄妹两个有一段时间没见,断断续续说了许多话,最后齐琪才想起来:“哥,你饿了吧,我却给你做点吃的。”
看着从小备受宠爱的妹妹如今都会下厨做饭了,齐浩的心情有些复杂,要是父亲没有出事,齐家没有破产,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齐浩忽然自嘲地一笑,要真是那样,那琪琪就还是那个被宠坏的大小姐,而自己说不定依旧在风流公子哥的路上越走越远。往事不可说,对与错都不可说。等着有些无聊,齐浩眼尖地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照片,他好奇地伸手取过,翻过了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厨房里,齐琪穿着围裙正在做意大利面:“哥,你要是饿了冰箱里有蛋糕,你自己去拿啊。”
“琪琪。”
齐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齐琪被吓了一跳,嗔怪着转身却见到兄长晦涩的脸,一愣:“哥,怎么了?”
齐浩举起手中的照片,眼睛里除了难以置信还是深深的失望:“你对她做了什么?琪琪,你回来茗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锅里的水翻腾,流理台上面条早已过水放好,一切就绪主人接下去的动作。齐琪却站在原地,手里拿着筷子,丰腴的嘴唇咬紧。马路上,车辆行驶,一辆劳斯劳斯在一个小区前停下。周渡坐在前面,脸上带着微笑问:“真的不跟我回去?”
司机下车开门,边湘从后座出来,冷冷道:“不,另外这两天不要找我。”
周渡俊美的脸上不置可否:“湘湘,万先生很喜欢你。”
边湘下车正想扯掉碍事的披肩,听到这里,转过头来,清冷的一张脸上,肤色白皙。一双眼睛冰冷无情,夜空中,却显得尤其黑亮。“周渡,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她的声音有些低。周渡挑眉,嘴角上扬:“什么?”
“有时候,你真让我恶心。”
边湘冷冷抛下这句,不顾瞬间呆住的司机,步伐像矫健的猫一般离去。司机咽了咽口水:“总裁?”
周渡的桃花眼在黑暗中越发妖异,半响,他淡淡说:“走吧。”
仿佛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话。喜欢,喜你妈个头的喜欢。肩膀的伤似乎在隐隐作疼,凉风吹起她的黑发,边湘一张冰脸上都是烦躁。靠!重重地按门铃,却没有人理,边湘皱眉用手大力一拍,门却应声开了。没锁?边湘心情不好,也懒得评价凌瑶这么低的安全意识,走进去先是扔了披肩,接着女蹬掉了高跟鞋,一边忍痛伸手拉拉链时看见一个瘦干干的身影。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透进来照出凌瑶瘦小的背影。边湘皱眉,大晚上演鬼片?她不想多事,正要进自己的房间,凌瑶却听见声音转过了头。巴掌大的脸,尖尖下巴,一双大眼睛似乎湿润了。凌瑶的视力不错,认出了她,低声说道:“二师傅,你回来了啊。”
接着走过去,按了墙壁上的灯。房间一下子大亮,凌瑶发红的眼眶也在灯光下一览无余。边湘高挑瘦削的身影,站立在房间前,手一推就能进去,关上门后世界恢复清净。她一向喜欢清净。然而凌瑶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的安小苻,身形瘦小,受了委屈刚开始只会躲起来偷偷哭,被人发现后立刻擦干净脸,摆出小兽的防御姿态。边湘那时候就想嘲笑她,装模作样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的,起码眼睛肿成灯笼的人不行。她的确嘲笑了,然而那时不过十几岁,比现在更白痴的安小苻是怎么说来着?她说:“我会变强的,我以后,不,我每一天都会变强,总有一天我会赶上你!这样就没有人看不起我了。”
那幼稚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房间里一阵安静,过了一会儿,凌瑶抬手,状似无意地说:“眼睛好痒。”
边湘看着她用手背摸了摸眼角,可是眼泪仿佛有意识一样,越摸越多,一发不可收拾。凌瑶哑着嗓子低着头说:“我、我去房间了。”
“等等。”
凌瑶站住,不解地看着一向冷酷的边湘。边湘心中叹了一口气,骂了安小苻无数遍,最后清冷眼眸抬了一下,指向客厅方向:“去那边。”
“哦。”
凌瑶乖乖地跟过去。两人坐下后,边湘长腿交叠,双手横在沙发上,姿态霸气地挑眉看向她:“说。”
就这样一个字,没头没脑,凌瑶却立刻领会,哇得一声大哭起来:“二师傅……呜呜,桃子他生我气,说永远不理我啦!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