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可能。罗菲菲被她眼底伸出毫不掩饰的憎恶镇住,半响,才巴巴地说道:“老天,你真的恨他。”
安小苻冷哼一声,她从来都没有隐藏这恨意。罗菲菲抱着膝盖,声音有些飘远:“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把你推到老大身边。”
安小苻抬头,只见她齐刘海下一双大眼睛里露出几分希冀,几乎令人心碎。“我是想,我也怀了他的孩子,如果他知道了……是不是会对我也这样好?”
安小苻无法回答,她不能判断,罗菲菲是纯粹地羡慕,抑或是对道恩有别的感觉。正在犹豫时,忽然门的位置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咚。一声巨响,门被用力踹开。安小苻连忙对罗菲菲做出噤声的手势。那人走进,脚步声听起来有些熟悉。安小苻皱眉思索,却陡然听到一个不可能听到的声音。“安安?”
那是……靳东夜。怎么会?怎么可能!安小苻激动得身子发颤,罗菲菲诧异地看着她。外头的那人又叫了一声,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渴望和无尽的思念。“安安,出来。”
啪。一声响。安小苻情绪无法抑制,手下一个用力,拍在床垫上,撑着站了起来。她刚走出几步,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迎了过来。他一身黑色,宽肩窄腰,那一张脸,那一双倦黑眼眸。他是她永远不能忘怀的男人。靳东夜。眼泪瞬间迸出眼眶,她捂着嘴巴,声音破碎地构不成句子:“靳……你……怎么会……”靳东夜瘦了,本来小麦色的肌肤晒得更深,身上本就冷酷的气息被打磨得越发凛冽,隐隐散发出戾气。他走过来,一把搂住她。他的大手禁锢着她的身体,声音里却难掩地带了一丝颤音:“安安,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安小苻泪流满面,伸出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颤抖着双唇在他薄唇温柔一吻。“你没死,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安安……”分别了这么久,再一次重逢的两人忘情相拥,这一幕让躲在床垫后只偷偷露出一只眼睛偷看的罗菲菲感慨良多。真有这样矢志不渝的感情?她等了这么久,他也等了这么久,这样深厚的、无法割舍的感情,拥有了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气氛正欢喜而浓烈,一道讥诮的声音传来。“老婆,在我的地盘和别的男人亲亲热热,可不太好呢。”
道恩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门口,嘴里说着清淡的话,碧绿眼眸深处却是彻骨的冷意。“靳东夜。”
道恩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居然没死,真有本事。”
安小苻被拉到身后,有些紧张地看着两人剑拔弩张。靳东夜一脸冷肃:“我来带她走。”
道恩冷笑一声:“她是我的老婆。”
靳东夜眼眸深深:“她是我的女人。”
他没有回头,声线温和了一点,道:“安安,去那边。”
安小苻知道接下去势必有一场硬战,也不废话,点点头就快步朝床垫那边走去。那边的罗菲菲朝她招手,示意她躲里面点。外头的两个男人,对视几秒钟后,突然齐齐出手。交手几招后,道恩冷笑一声:“几个月不见,长进不少。”
靳东夜眉目冷峻,一言不发,出手却异常快、狠,每一招都直冲要害,毫不犹豫,毫不留情。道恩挡下几招,冷哼一声。起止是长进,这个男人连出手的套路都精湛了两倍不止。这样的决断这样的杀气腾腾,分明是杀手的气势。这七个多月,靳家这个男人看来找了个好老师啊。道恩冷然地应战,靳东夜经过强化,整个身体素质有了极大的提升,这样的他在面对比自己更高更强健的道恩时,终于不是一味地处于弱势。两人的交手如火光闪电,动作迅猛得几乎让人捕捉不到。床垫后观战的安小苻却攥紧手心,一直在计算着时间。这么激烈的动作下来,道恩体内的慢性毒药应该要发作了才对。果然,大约七分钟后,道恩眉头皱起。他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似乎动作和力道都慢了、弱了。靳东夜敏锐地抓住空挡,抬腿一个狠狠扫踹,正中道恩胸口,踹得他连连后退,最后吐出一口鲜血。道恩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碧绿的眼睛沉了沉,越过他看向后头,脸上露出癫狂,忽然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哈!老婆你可真是狠心,居然要谋杀亲夫。”
最后那四个字,他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出来。靳东夜皱眉,却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一个俯冲过去,出招,杀气凌然。道恩的眼神开始变化,整个人的气势提升上去,他低吼一声,挡住靳东夜的动作,紧接着一个顶撞。力劲太大,差点就让靳东夜站不住脚跟,他骤然提气,稳住身形。道恩却像一只暴怒而癫狂的熊一样,双手扣住他的腰身,提起来后,整个人就往地上撞。安小苻惊呼出声:“靳东夜!”
靳东夜死死抵住,单膝下跪,一只手奋力掰开道恩的桎梏,紧接着反手一扭。道恩闷声一声,脚下用力踹去,被靳东夜躲过,却紧接着一拳重重打了过去。靳东夜倒退几步,脸颊肿起,吐出一口血水。分开没几秒钟,两人又就缠斗在一起。道恩不愧是黑道首领,即使因为药力抑制了部分力道和速度,却依旧和强化过身体的靳东夜拼得你死我活,难解难分。到了最后,两人都倒在地上,大喘着粗气。安小苻再也呆不下去,冲过去,捧着大肚子蹲在他身边,泪眼朦胧地摸着他伤痕累累的身躯:“靳东夜……”靳东夜疲惫至极,却拉着她的手,温柔地放在自己嘴巴轻吻了一下:“安安,别怕,我很快就带你回去。”
安小苻含泪点头,却听见一声轻笑,抬起头就看见左出现在眼前,左扶起道恩,另一只拿着枪对准她和靳东夜。安小苻的眼眸睁大,突然罗菲菲从床垫后头冲出来,准备从后突袭,手还没碰上左就被道恩几个动作打翻在地。罗菲菲挣扎了几下,眼一闭,晕了过去。“菲菲……”安小苻叫唤一句,道恩的脸却凑近,细长眼睛,瞳孔碧绿,嘴角的讥诮,让他看起来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老婆,上一次他没死,不如这次让你面对面看着他死,也让我们的孩子知道,惹怒他们父亲会是什么下场!”
安小苻心头一颤,就听见道恩冷声厉喝:“左!”
左应声:“是!”
枪已经上膛,对准靳东夜的脑袋,手指就要按下去,忽然从窗边飞进一把飞刀,直刺中他的手腕。左痛哼一声,枪支落地。紧接着飞刀连番而来,左扶着重伤的道恩动作不变,连连后退,道恩皱眉:“放下我。”
左点头,刚放下道恩,边湘的身影从窗户口一跃而进。左用右手拔出另一支枪,朝着她开了几枪。边湘一把应对,一边对安小苻吼:“还不快走!”
安小苻点头,立刻去扶地上的靳东夜,她肚子大,身体重,靳东夜又高大,扶起来十分费力。正扶到一半,道恩从边上冒出来,一手扯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握了一把枪。正对着靳东夜的脸。“老婆。你要带着我们的孩子逃到哪里去?”
安小苻狠狠咬牙,靳东夜沉声怒道:“放开他!”
倾身就要扑过来。道恩却一个用力,安小苻立刻感觉脖颈剧痛,呼吸难受起来。靳东夜的动作随即停住,一脸狂怒地等着他:“道恩!我要杀了你!”
道恩癫狂大笑,倏地冷下脸,嘴角是嘲讽的弧度:“我们彼此彼此。”
左的身手一流,即使伤了一只手却也牵制住边湘,让她无法脱身却帮忙。窗外的直升机在盘旋,上面的机师目光急切。安小苻知道,错过这次机会,靳家人再想这样出其不备发动攻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道恩一定会做好防备。一定要出去,一定要离开!安小苻眼眸一亮,忽然叫了一声:“菲菲!”
道恩不信,嗤笑着说:“老婆,我没那么傻,会相信……”话未完,砰一声,肩膀穿过一颗子弹,他手一松力,安小苻立刻立刻挣脱。罗菲菲颤抖着站在那里,安小苻叫了一声:“快过来帮我!”
她猛得一震,立刻扶着靳东夜走到窗边,然后转身对着左连开了好几枪。左连连躲避,边湘借此脱身,帮着安小苻把靳东夜弄上了直升机。直升机渐渐上升,透过窗户看着倒地的道恩,还有被左制住的罗菲菲,安小苻扯着嗓子大喊。“道恩,你根本就没碰过我!我这辈子就只有一个男人,他就是靳东夜!”
看着道恩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愤怒至极地瞪着自己,安小苻感觉到无比地痛快。她扯开一个笑容,说出了另一个秘密。“我要是你,绝对不会杀死罗菲菲,我怀的是靳东夜的孩子,但罗菲菲的肚子里,却实实在在是你的种!”
直升机越飞越高,终于在高空中,底下的一切都成为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