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个了?”
小棒槌努力咽了口唾沫,失神的向着旁边的彩荷问道。“嗯?喔,七碗白饭,卷子嘛,这是第四个。”
彩荷一省,掰着指头说道。听着彩荷的回答,庄见同学不由的呻吟一声,下意识的摸了摸囊中的银钱。太阳的!猪!肯定是猪!老子捡了头猪回来!伸手摸摸头上的一溜儿“佛像”,庄见此刻面上实在是有些抽搐。白天满怀着攀上高枝发大财的梦想,便在罗士信报出姓名的一刹那间,弹指间灰飞烟灭。郁闷难言之际,有心掉头就走,却又大是不甘。这罗士信虽说不是李元霸,但好歹这身蛮力在那儿。不如勉强收做小弟,以后就是出去收收保护费啥的,也能当个打手使使。这一番棍棒也不能白捱了不是。于是,当憨厚的无产阶级罗士信同学,遭遇了无良的地主少爷庄见同学后,不过三言两语,就彻底丧失了贫农,这一大有前途的身份,瞬即变作了一个最下等的奴隶。而满面奸笑的庄大少,肚中大叫划算。这黑小子所要求的,不过就是两个字:吃饱!眼望着眼前足足能让七八个人吃饱的盘盏,庄大少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叫从天堂和地狱,不过是一念之间了。“呃,那个,我说士信啊,你这会儿吃饱了吧?”
庄大少神情悲愤的问道。“啊?哦,谢谢少爷,俺已经不饿了。”
“哦!不饿了,那就是吃饱了。好好,总算是吃饱了,吃饱就好啊。”
“少爷,俺只是不饿了。不过吃饱是啥感觉?俺不知道,不过能再来两个卷子的话就好了。”
“噗通”随着罗士信同学诚实的回答,庄大少已是直接张倒。彩荷和小棒槌一惊,连忙过来搀扶。只见庄大少仰天而倒,泪流满面。努力的推开小棒槌和彩荷相扶的手,艰难的爬了起来。“去,再去……再去给他拿两个卷子。”
庄见少爷满面凄凉的说道,随即转身就向外面走去。不能再呆下去了!不能!再呆下去,不知道自己稚弱的小心肝儿,能不能受得住这种刺激。吃饱!这就是吃饱!庄见出了门,不由的仰面向天,猛地双手伸出中指,对着老天狠狠的比了一下:“我你二大爷的!”
。听着门外传来那声长长的带着哭音儿的嚎叫,屋内的三人面面相觑。小棒槌满面忧色的对彩荷轻轻的道:“唉,此番怕是对少爷的打击不小啊。”
彩荷深有同感,蹙着娥眉,臻首微点。“那个,彩荷姑娘,少爷很喜欢他二大爷吗?”
满面不解的罗士信同学,转头向彩荷问道。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位二老爷自己就应该好生伺候着,这才能报答少爷的大恩。话说这里的饭菜,嗯,很香,很适合自己的口味。很喜欢!罗士信同学如是想到。“哐当、哐当”两声大响同时传来,登时惊醒了小罗同学。定睛看处,彩荷和小棒槌二人正神情抑郁的爬了起来。“你等着,我……我去给你……给你拿卷子去。”
小棒槌神情悲愤的说道,转身就走。可怜的少爷,俺终于了解了嫩的心情,嫩真滴是不易啊!“我……我去……再给你盛碗汤……”彩荷浑身轻抖着说道。银牙暗咬,转身而走。好人啊!都是好人!老天保佑他们长命百岁!小罗同学满面感动的喃喃自语着。*****************************************************************晨曦的街头,轻雾薄笼。袅袅的,如淡烟飘渺。宽敞的青石路尽头,远远走来三个身影。“少爷,为什么要拿这么多东西啊?您不是去学堂吗?这个铜镜拿来干啥?”
罗士信同学满身挂满了零碎,正用手摆弄着胸前挂着的一面大镜子问道。“学堂是什么地方?那是学习圣贤书的地方!自然要时刻注意仪表了!这个镜子就是少爷我,用来保持仪表的,笨蛋!”
“哦!少爷真有学问。那这个是干啥的?这能生吃吗?”
抬手捏捏左臂处挂着的一根腌肉,小罗同学又问道。“插插你个圈圈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懂不?要是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咱们就可以拿来烤着吃。不然你这头猪怎么能吃的饱!”
少爷满面悲忿的回答。“啊!少爷英明。那这个铁匣子,就是举火用的咯?”
伸手扶了扶挂在肩膀上的一个铁盒子,小罗如是问道。“算你不笨。啊,对了,我的鸡翅膀带了没?”
“带了带了,少爷。都在后面袋子里背着呢。俺不笨,俺记得清楚着呢。”
小罗同学连忙表功似的,用手拍拍身后的革囊。庄大少满意的点点头,虽说这货吃的多些,但能拿这么多东西,跟着到处而走,关键时刻,还能为少爷挡刀挨剑,也算是物有所值了。这种人形卡车,绝对是居家旅游,杀人放火的必备良品啊。庄大少心情很好,非常好。对自己当日的英明决策,不由得很有些飘飘然。“拿这个干啥?又不能吃!”
罗士信手中摆弄着一块青色的条状物,疑惑的问道。“……这个砖头能用的上吗?那天你打架,就是用的这个。但是好像不怎么管用啊,一样被人打的满头包,还不如俺的拳头好用。”
诚实的小罗同学,很可爱,很直接,很不留面子的直言说着。怒了!喵了个咪的!日你个先人板板的!居然对俺的英勇行为,做出这种评价!不行!要教育!要教育啊!搭着满脑门子黑线的庄大少,满面铁青的回身看来。生气!很生气!哦,不!应该是愤怒!很愤怒!“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想的不想!你只要做到时刻以少爷我为中心,一切服从少爷指挥为重点,绝不质疑少爷言语为重点就可以了。你只要好好做到这一个中心,两个重点,严守四不,就是一个合格的小厮了。你明白了吗?”
庄大少语重心长的说道。“是,少爷,俺明白了。”
罗士信同学很乖,服从性很好。嗯,这种态度还是要得滴!庄大少很满意,点点头,赞许的看他一眼,转身继续而行。“少爷,你能再说一遍不?刚才说的太长,俺没记住。”
“……”听着这诚恳的声音,庄见脚下一个踉跄,险险没一头栽倒。日!合着白说了!只是对着这种憨人,他实是有点老虎抓刺猬,无处下手之感。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的颤声道:“你不用记住了,你丫给我闭上嘴就行!”
小棒槌在一边默默的跟着,肚中已是笑的要抽了。这个罗士信,嗯嗯,蛮讨喜的。上午的课程仍然是枯燥的诵读。庄见自那日后,却是再没见到那个美丽的身影。就连那个紫衣小丫头濮阳郡主,也没来找过他。至于那宇文士及和裴恪,自从上次之事后,倒也没再来撩拨他,庄见自是乐的清静。在王子方呆板的讲述中,一上午,就在庄见的昏昏欲睡中,不觉得溜了过去。“啪啪”戒尺拍击案几的清脆声音响起。众监生不由的都是一个激灵,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最佳状态,看向前面的王子方。“今日吾皇远征而回,全城士民,俱皆出迎。下午课业暂时休停。只待中午吃完饭后,可自往朱雀大街相侯,不可误了时辰!”
王子方沉声吩咐道。“啊?听说皇上打了个大胜仗,凯旋而归了。此番家中定能再多些个赏赐的。”
“是啊是啊,我听说斩获颇丰,连那个什么国主都去磕头了。”
“嘿嘿,那感情好。这下子咱们也能肥上一些了,到时候,那西市处可要好好转转了”“嗯嗯,张兄说的是,话说上次我看好的那个鎏金折扇,绝对是件好东西,可惜当时银钱不够啊,唉……”众监生齐声应是之际,纷纷议论,大是兴奋。话说家中老子得了赏赐,这帮衙内们,自也能趁着老爹心情愉悦,收获个三五两的是没有问题的。手中有了银钱,那利人市上的各种玩物,就能淘换回来不少的。一个中午,就在众监生兴奋的谈论下过去。到得未时,王子方领头,众监生各自组队,随着到了大兴城的主干道——朱雀大街。这朱雀大街宽130多米。乃是外城明德门,联系内城朱雀门的一道笔直的南北向大道。整齐的青条石垫就,缝隙处均用米浆合着灰土磨平,打磨的甚是平整。两边坊区规整,分为九数。俱是大兴城中百姓所居。大兴城中此时,民有百万余口,一起出迎,那场面端的是宏大无比。所有街道上放眼全是黑压压一片人头,各个都按着各自坊间位置站好。街道上,盔甲作响的禁军不停的巡视。明光铠在日光下,耀的人眼睛生疼。刀戟枪矛,锋寒闪亮,一股无上的威势弥漫着。庄见随着众监生一起在规定的位置站好,看着这壮大的场面,心中大是艳羡。奶奶个熊的!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气势!就为了迎接他一人儿,百万人出来等着接。妈妈的,百万人啊!老子要想有钱有势有美女,就要想法儿弄个大官儿当当,到那时,嘿嘿,咱左手搂着南阳公主,右手搂着濮阳郡主。两个小美人儿,一人给我倒酒,一人儿给我夹菜。嘿嘿,那才是生活啊。庄大少满面潮红,双目放光,正自意淫着未来美好的生活之际,忽听远处,鼓角齐鸣,一阵阵的骚动,犹如海浪一般,随着人头纷乱,一波波的涌了过来。等到那声音传了过来,庄见听到的是“圣上进城了,所有人跪地迎接。肃声静语,违者斩!”
随着那声音,只见满街人群似是被人用刀挥斩的麦子一般,忽的矮了一截儿,纷纷跪倒。除了橐橐的军伍行进之声外,再无声息。整个大军自是早于城外军营扎住,此时进城的,只是两万御林军护着皇帝杨广的车驾而已。偷眼看着那一行行,一列列的军卒行过,庄见不由的有些头晕。眼前只见无数的腿脚交替而进。甲叶子哗哗声不断,身上的佩剑敲击着护甲,咔咔作响。直直走了半刻钟的光景,方才听的蹄声得得,随即便是一队队骑兵按辔而行。直到庄见跪的腿都麻了,才听到车声粼粼。眼前金光闪烁,银饰耀目。一队队的依仗,各举斧钺仪枪,缓缓而来。朱漆金饰的巨大车驾,在八匹健马的拖曳下,自后缓缓而进,堪堪已是到了庄见眼前。心中好奇之余,庄见悄悄向四下里看看,见并无人注意,这才大着胆子,稍稍蹲起,半弓着腰,自前排站着的士兵空挡处,偷眼看去,欲要瞧瞧那隋炀帝究竟怎么一幅长相。只是目光所及之处,不由的一阵失望。只见那车驾上,门帘低垂,除了前面驾驭的驭者外,再无一人。那杨广却是并未露面。正在暗自可惜之际,忽的身后传来一阵大力,心神不属之下,一个身子顿时便冲了出去。跌跌撞撞之际,已是穿过前面的士卒,将一队打着仪仗的宫人撞得东倒西歪,啪嗒一声,直接趴到了那车驾的车辕之上了。四周一阵的大哗,变起突然,众御林军却是反应最快。呼喝声中,车驾方停,已是团团将车驾围在中间。便在庄见大叫一声:“我靠……”别的话尚未及出口之时,脖子上已是锵锵锵的架满了明晃晃的长刀。头上随即被人大手按住。庄见一颗心跳的似要蹦出口来,只觉得裤裆内一热,滴答滴答的已是一股热流,缓缓顺着大腿淌了下来。身子一动也不敢动,脑袋中嗡嗡作响。我你奶奶的,谁推的我?完了完了,这下子小命完蛋鸟。那两个美娇娘,这下子可是要守望门寡了。这厮直到此刻,竟然还能想到这些,若是老天有眼,不知道是不是立马落下雷来劈死他。四周一片纷乱,早有士卒四下奔走,各据险要,严阵以待。庄见冲出来的地方,御林军已是团团围住,将一干监生吓得簌簌而抖,都是不停声的在肚内暗骂庄见。庄见同学,此时撅着屁股,一张脸紧贴着车上的木板,两手也给反背在身后,牢牢抓住。这会儿,便是连讨饶的念头都吓的没了,只剩下一阵接一阵的抖瑟了。正自面无人色之际,忽见那车帘一掀,一只厚底蓝色宫靴踏出。那靴子锦缎为面,金丝银缕,描绣着祥云图案。脚颈处一颗斗大的明珠,颤巍巍的轻颤着,散着柔柔的光泽。随着那脚迈出,一角镶着金边的黑色袍服垂下,隐见一龙形图案显现。旁边一阵橐橐步履之声响处,一个浑身甲胄之人,已是立于身旁。随即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启禀圣上,刺客已经拿住。臣等护驾不利,惊扰圣上,请赐死罪。”
那人说完已是跪了下来。庄见侧着头,等那人跪倒,这才看见那人长相。那人一身玄色盔甲,身形甚是粗壮。年约四十余岁,生的方脸宽额,微黑的脸膛上,浓眉虎目。一部短髯根根见肉,怒张着绕颌而生。淡淡的杀气弥生,端的是一副威猛之像。庄见听的他说什么刺客被捉住,心中大恐。再也顾不得别的了,不由的脱口大骂:“我你二大爷的!老子与你有仇啊?不知道那个王八蛋把老子推出来的,什么刺客啊!你见过老子这么英俊的刺客吗?我日你奶奶的,你胡说八道的,这是误导皇上。你丫才该当杀头呢!皇上他老人家乃是万世明君,要是听了你的鬼话,万一错杀了人,你就是害皇上给人骂的罪魁祸首!我你香蕉个巴拉的,呜呜,我不是刺客啊……”他大骇之下,只道定然死了。痞子性情再次发作,怎么也要骂个痛快。只是终归忍不住心中惊恐,已是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