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府后院的小院中,张三被庄见一顿胡侃,顿时惊为天人,自愧不如。起身自报大名,却把个庄见当场震住。“张仲坚!我靠了啊!老子发财了!发财了!这下子发大财了!虬髯客啊!我日他祖姥姥的,早该想到的,怎么就忘了这么一号牛人了呢?”
庄见瞠目结舌的看着张仲坚,不由的双目放光,浑身颤抖了。院外脚步声响起,红裙一闪,红拂已是翩然而至。眼见庄见和张仲坚二人一站一坐,一个躬身而立,一个目瞪口呆的,不由的也是一愣。当下走到庄见身边,先是对着张仲坚微微一福,见了一礼,这才在身后轻轻拽拽庄见,低声问道:“少爷,你们在作甚?”
庄见心中正自意淫,被红拂一拽,这才猛然醒来。眼见对面张仲坚面带疑惑,却依然恭立,连忙起身扶住,颤声道:“张大哥,原来你竟然是虬髯客?!你竟然就是虬髯客!哈哈,哈哈,这…这小弟可当真是有眼无珠,关公门前耍大刀了。来来来,快快请坐。你我兄弟,何必这么多礼数?俗!俗!俗了不是!”
张仲坚一愣,问道:“兄弟从何处听来我的匪号?我初到中原,也只昨天才露了底,向无人知晓,你如何知道。”
庄见一鄂,心中大叫得意忘形了。眼见张仲坚面带怀疑,眼珠儿一转,已是有了对应。笑道:“兄弟我执掌城管司,常听一些海外之人说起,说是在东海蛮地,有一位大大的英雄,赤髯如虬,豪侠盖世,一身绝艺,直有惊天动地之能,称为虬髯客,可不是张大哥吗?知道大哥名姓,再看大哥这幅相貌,要是再猜不出来,还不如回家吃屎了。”
说罢,哈哈大笑。张仲坚这才释然,连连苦笑。旁边红拂听庄见说的龌龊,不由的暗暗拧了他一把,让他注意。张仲坚看到,面上闪过一丝苦涩,却是瞬间平复。庄见被红拂一拧,吃痛之下,哎哟一声,怒道:“干嘛又拧我,男爷们说话,本来就是这个屌样,再说张大哥慷慨豪迈,又岂会为这些屁大的小事怪罪。”
红拂被他说破自己小动作,不由大窘。跺跺脚,心中大恨,偷眼见张仲坚面上似笑非笑的,更是挂不住,转身向外就走,口中斥道:“整日就是胡说八道的,奴去为你们准备些精细的酒食,先自告退。”
红裙闪动,几步间就已不见。庄见用手揉搓着被拧的地方,满面痛苦的嘟囔道:“整日里就是仗着有功夫欺负老子,还有天理吗?日的!”
张仲坚哈哈大笑,庄见这才惭惭,被自己女人在朋友面前落了颜面,心中大是不爽。伸手挠挠头,嘴上要强说道:“张大哥,你不用笑话我。这打是亲骂是爱,咱自个儿心里美着呢,你打击不到我的。”
张仲坚一愣,更是笑的欢畅,指着庄见连连点头,笑道:“兄弟心地淳朴,犹若浑金璞玉,难得难得。这般直言说情言爱,可比那些个道貌岸然之辈高明太多了。为兄能与你为友,大是欢喜,可不是笑你。”
庄见听他说的亲切,眼珠儿一转,忽的嘻嘻笑道:“张大哥既是和咱如此投缘,小弟高攀,不知大哥可愿与小弟结为兄弟?”
张仲坚一鄂,面上忽现古怪之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半响不语。庄见眼见他不说话,自个儿可真是闹了个热脸贴了冷屁股,脸上挂不住,难得的竟是浮上了一层羞色,正要发作,却听张仲坚道:“你我其实早已是兄弟了。我昨晚跟那和尚说的话,你没听到么?”
庄见一呆,想及昨晚张仲坚倒是确实说过,只不过当时只当他为了报恩,威慑那无心和尚,哪里知道他竟是认真的。可这结为兄弟一说,又从哪里说起的,难不成他心中一想,那便就是了?他正自发愣,身后脚步声再起,红拂已是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张仲坚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指红拂对他道:“你有疑问,自向三妹去问吧。”
庄见一愣,转头望向红拂。红拂面上微红,先将食盒里的几样酒菜摆出,这才淡淡的道:“少爷整日的在外奔走,不知家中之事,那日将大哥救回,便交给奴去照应。奴在照应期间,与大哥相谈投缘,得蒙大哥不弃奴身份卑劣,慨然结为兄妹。奴当日想及少爷曾多推崇大哥,道是大哥必是奇人,这便央着大哥应下,便连少爷一并算在内了。这心中可也并无什么攀附少爷之心,你不必多想。”
红拂轻描淡写的说着,言中却微带着一丝慌乱之意。庄见心中翻腾开来,想及后世谣传当日的风尘三侠中,老大虬髯客似是钟情于红拂女,但红拂女却喜欢的是老二李靖,虬髯客这才黯然退出,三人遂结为兄妹,直至演绎出了一段传奇故事,广为后世流传。红拂说的清淡,但庄见想及方才二人神态,以他的聪明,又知道这个桥段,便用脚趾头去想,也是霎时间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这二人必是日常相处久了,以红拂的豪爽刚烈性子,虬髯客果然是如历史上描述一样,喜欢上了她。此时,虽是那李靖尚未出现,却阴差阳错的,让自己先将红拂芳心夺取了。以红拂的聪慧和个性,既是喜欢了自己,就绝不会再去移情别恋,又曾经劝自己笼络张三,这才借着引子,与张仲坚结为兄妹,并把自己加了进去。一来,断了张仲坚的念想,二来也给自己拉了个强助。这个秀外慧中的奇女子,对自己全心全意,一味只是想着自己,庄见一时间心中柔情涌动,不克自抑。心情激荡之下,伸手握住红拂柔荑,深深的看着她。红拂大羞,欲要挣脱,却被他抓的紧紧的,只得微赫着玉脸,任他握住。却听庄见对张仲坚缓缓的道:“大哥,你可是喜欢红儿?”
此言一出,红拂却顿时面色惨白,一颗心不由的直往下沉去。她自是知道庄见从昨晚见识了张仲坚的绝世武艺后,便念兹想兹的要结识其人,只道庄见定然也如当日的宇文化及一般,要将自己送了出去,以笼络张仲坚。心痛如绞之际,不由的贝齿紧咬樱唇,强忍着不使眼泪流下来。对面的张仲坚闻听庄见之语,却是身子一滞,双眉轩动。随即坦然点头道:“正是!你我兄弟,事无不可对人言。为兄喜欢便是喜欢了,只是三妹心中即对二弟有情,为兄断不会做出强逼他人之事,故而才与三妹结为兄妹,我与三妹之间,兄妹之情,皎如明月,二弟可是不信吗?”
庄见忽的哈哈大笑,手中紧紧的握住红拂玉手,豁然起身对着张仲坚道:“大哥,你我即为兄弟,小弟便在此明说了。这世上任何物事,只要是小弟有的,但凡兄长看上,只管拿去就是,兄弟绝无二话!但只有一事例外!那就是感情!感情一事,不是物品,红儿更是活生生一个人,不要说小弟与她情投意合,须臾不得分开。就算是与我毫无挂碍之人,要是她自己不肯,小弟也绝不会做出将之当做物品送来送去的事情。至于你我兄弟二人,红儿自有她自己的选择,但凡她做出了选择,小弟便尊重她的意愿。就算她中意与哥哥,只要你们尚未成婚,小弟便有权利去堂堂正正的追求她。要知道,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积极争取的,小弟既是喜欢她,在她未嫁人之前,就绝不会放弃!此言对哥哥亦是如此。”
他一番话当当而出,张仲坚固然听的目中神采大放,身旁的红拂,也是如同身入天堂。抬目痴痴的望着这个少年郎,心中那股子爱意,直如火山爆发一般,再也关不住半点,反手使劲的握住庄见的手掌,似是要将自己浑身的力气使劲,将自己所有的爱意,都借着这股劲力表达出来。若不是张仲坚就在身前,直欲就此投入爱郎怀中,任他恣意爱怜自己。天可怜见,自己父母早亡,一生孤苦。只道除了师傅外,世上再无一人对自己有着真心。此时耳中听着庄见一番誓言,其尊重、回护、爱慕之意,将她那份外壳已是瞬间击了个粉碎。这般对自己的郎君,这天上地下,又再哪里能寻到!自己此刻便是死了,也是再无半分遗憾了。红拂此刻满面泪流,却是笑靥如花,使劲的握住庄见的手掌,眼中竟是再无他物。庄见低头看她,抬手温柔的为她拭去泪痕,二人眉眼相对,这一刻,已是两心相通,万语千言已是不用再说了。张仲坚心中感动,看着眼前一对璧人,男的丰神俊朗,女的艳若明珠,竟是说不出的般配,突然间竟觉得自惭形秽。心中激荡之余,不由的仰天长啸。庄见心头动情,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自是后世对待感情的态度,也是他自身性格使然。你若对他好,他便如烈火一般,百倍回报;你若对他不好,他自千方百计的也要报复回来。这会儿畅言谈开,与红拂之间再无遮挡,二人都是心神畅美,正自沉醉其中,陡然耳中异声大作,不由的都是一惊,这才想到自己这位大哥还在眼前。二人如此模样,可不是刺激他吗。庄见心中忐忑,竟也是首次失了那份巧舌,抬手搔搔头,呐呐的叫道:“那个…咳咳…。大哥,你…你…”张仲坚啸声一顿,低头看来。对着红拂点头道:“三妹慧眼识人,二弟果不愧为当世奇男子!为兄彻底服了!”
红拂闻听大哥夸赞爱郎,顿时心花怒放,只是紧紧拉住庄见的手掌,却是没说一句话。张仲坚回身坐下,招呼二人都是落座,这才对庄见道:“二弟,你为人豁达,机巧应变,这世间大可去的。只是你这身手委实太差,总不能让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吧。何况你那些侍卫,个个皆是战阵上的无敌猛将,但要是遇上如昨晚那老太监和那秃驴般的江湖人士,却是毫无幸理。为兄见你性子跳脱,武学一道怕是难以有所大成,这样吧,为兄昔日得了一件异宝,这便回去与你取来。你有此物防身,便是那昨晚的老贼秃,也休想再能轻易伤你了。”
庄见大惊,急忙一把拉住道:“大哥,你可是要走?你走了,万一那个死太监再来,或是那无心贼秃过来,小弟岂不是等死行了?”
张仲坚闻言,面上忽现傲色,豪声道:“我张仲坚的兄弟,哪个敢动!那老太监昨晚被你一番折腾,短时间内绝不敢再对你出手。至于那个贼秃,哼哼,他若想恢复,却也不会是一年半载便能好的。你自放心,我此去多则七日,少则五日,必会回来。量那二人也没这般快就敢再来的。”
庄见这才稍稍放心,嘴上却是懊恼道:“我今天过来,本是想求大哥教我武艺的,否则,不说被那些个贼王八整日盯着,小命难保,就是你这些个弟妹,个个都有些手段,小弟毫无还手之力,还不得被她们欺负死啊。”
红拂闻言大羞,狠狠在下面拧了他一把。庄见啊的大叫,怒道:“你还来?你祷告我还没学会武功吧,不然每天把你抓来打你屁屁!看你还敢不敢这样欺负我!”
红拂满面通红,这庄见说话口没遮拦,这等闺中之语,在他这儿却是张口就来,从不顾忌。红拂一时间大是羞涩,不敢去看张仲坚,霍的跳起身来,向外冲去。口中道:“奴再去取些酒来……”张仲坚哈哈大笑,起身对庄见道:“今日为兄甚是欢喜,不过为你安危计,这便也就先去了。至于你所说学武之事,且待为兄回来再说。二弟于武学上见解不凡,为兄却也有些问题想要与你讨论。眼下天下将要大乱,正是我辈男儿奋起之时。若份属在我便罢,否则,便待天下太平,你我兄弟携手江湖,快意山林,亦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庄见受他豪言一激,不由得也是胸中火热,起身叫道:“正是如此,哈哈,这天下不天下的,小弟没那份子心思,自有人出来整治。不过到时候和大哥一起到处闯闯,让世人知道咱们风尘三侠的名号,倒也是大大的妙事!”
“风尘三侠?”
张仲坚低声念叨,点头大笑道:“那就风尘三侠吧!为兄去了!”
言罢,伸手轻拍庄见肩头,身子忽的腾空而起,半空中,如同神龙翻转,微一转折,瞬间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