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衡本来就是一个气质清冷的人,不太容易说温柔的话,但是在沈慕嫣面前,他可是做了最大的改变。也只有她,在他眼里是独特的,他可以毫不避讳地承认喜欢她,没有太多顾及地在她面前展露他不太多得的温情。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别人跟信任,甚至不知道信任的基础是什么。也可能,就是这样的一面,成功地吸引了他,让他对她念念不忘。她的眼神,她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让他痴迷好一阵子。最近楚颢然的婚事可谓是一件大事,即使是他们的隐秘工作做得再好,也不可能滴水不漏。再加上最近网络媒体兴起,再密不透风的墙也有被戳穿的时候。所有婚礼上的照片也都大肆外流。等到楚家想要制止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而且关于何韵娆嫁给楚颢然的事情,他也没有多说,想着沈慕嫣应该不太想听到吧,本来对于她来说,那个人就是一段痛苦的回忆,她肯定不会想听到他的名字。然而,沈慕嫣是清楚的,她对于楚颢然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更何况,他早就说过,他会娶他的心上人。这已经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她就算是再难过再心伤又有什么用呢。今天她又多学了一些东西,这对她说,才是最重要的。与其去在意一个以后跟自己再无瓜葛的人,还不如好好地充实自己。美国跟中国不同,在这里,不管你有多奇葩的观念,对方都能够很好地接受。她突然也就释然了,她原以为在这里,她也会是个很奇葩的人,或者也是一些奇怪想法的人。这里的人对她也很和善,这让她感受了一种特别的温暖。这样起码她不会那么寂寞。在国外最怕的就是寂寞,时间短了还好一点,而如果时间长了的话,那种感觉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这才多久,她就开始疯狂地想妈妈,好几次。还像个孩子一样,希望妈妈能够时时刻刻地陪在自己身边。有些东西,明知不可能得到,还在拼命追求,这就是命运。“你要是想回去的话,我可以帮你。”
周以衡不忍心看到她难过,所以他总是用尽以前去帮她。沈慕嫣看着他,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她能做的也只有感激。然而感激并不意味着喜欢,她知道周以衡这样对她好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也挺无奈的,自己受着别人的恩惠,始终不能拒绝得太过难看。周以衡是个性情冷淡的人,她也很清楚。为什么偏偏对她一个人好?陈安娜也早就跟她说过,那么多人,他都可以那么冷漠,包括他的父亲,但为什么偏偏就对你好?她也很想问他这个问题,但是她觉得应该跟以前的事情有关系,还是不要多嘴的好。她现在是有求于人,所以还是安安静静地待着吧。电视机里的电视剧还在上演,主人公们的爱情也很让人唏嘘,想得到的人得不到,想拒绝的人却又不能好好拒绝,这就是所谓的做人的困难。突然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沈慕嫣才意识到,停电了。这样的情形让她想起了和楚颢然待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只不过,他们之间除了争吵还是争吵。楚颢然说的话也是最狠的一次,那一刻她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直到现在,想起那件事情心里还在隐隐作痛。她好像跟惠安打个电话什么的,在这里她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以前她觉得没有朋友并没有什么不妥,起码自己是最自由的,不用去考虑太多人的感受。但是如今不同了,她要是再没有人跟她说个话聊个天什么的,估计她会疯过去。惠安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朋友,而且她说的什么,对方也都懂,不费吹灰之力。惠安的心里也在担心着她,世界这么大,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尤其她还是一个女孩子,她越想越觉得后怕,楚颢然那个家伙,一开始满世界地疯找,现在因为跟何韵娆结了婚,也开始不管不顾的了。说到底还是新的比旧的好。所以现在惠安非常鄙视楚颢然,楚少爷俨然成了她的头号敌人,而且她想着如果要是被她查到,慕嫣这次出了什么事的话,她一定会让那个姓楚的一辈子都过不安生。沈慕嫣肚子也在慢慢变大,新生命的变化让她感到新奇不已,很多其他的事情,她也不再去多想了。她一切都谨记医生的叮嘱,生怕自己做错了一点什么,让孩子受到了委屈。周以衡也陪着她,在其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对小夫妻,只不过沈慕嫣怎么也不肯承认罢了。“我想清楚了,这个孩子我会努力养他,即使没有楚家,没有沈家,我沈慕嫣照样过得很好。”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其实眼底也有了泪水。周以衡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她的肩:“这样也好,自食其力,别人自然是拿不到话柄的。你一直是一个坚强的女孩,我一直都知道。”
他的眼神是那么强烈,想让人忽视都很难。那眼中的情意也都全部展现了出来,好像要把什么东西给融化似的。空气里有了一点与众不同的味道,有点微妙的感觉。沈慕嫣转开脸去,她没有直视他的眼神。男子盯着她看,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么漂亮,即使此刻穿着朴素,脸上也没有化妆,但因五官也生得灵秀,眼睛也十分干净,所以看起来就显得格外动人。她不知道,她要微微那么一笑,就会引得他心头一跳。沈慕嫣还从来没有被人盯过这么长的时间,愈发尴尬不自然,她小声说:“你能……不能含蓄一点看我?”
“不能。”
他答得很直接。但那冰冰冷冷的声音,仿佛天生带着一种幽静的感觉,听得沈慕嫣战战兢兢的,不过这个时候的他怎么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我想,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之间是不太可能的。我是一个离了婚又有孩子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
沈慕嫣说这些话时,脸色更加通红了,有种非常窘迫的感觉。周以衡:“嗯,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周先生!”
沈慕嫣也没顾及孩子,一下子大叫了起来,“我出国以前,你跟我说的那些话都变了,还是说跟你其实一个完全不遵守承诺的人呢?”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这么激动。因为这些男人只会说谎,许下承诺,不过是为了方便自己寻欢作乐罢了。这样的人才是最可耻的,她恨恨地看着他,而男子却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看来男人就是男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即使再外面再怎么光鲜亮丽,内里都是败絮其中。她总算是明白这个道理呢。她还以为周以衡多多少少跟他们不同呢。想来也不过如此。“我也说过,我喜欢你,而你迟早都会是我的,十年前我就说过。”
沈慕嫣怔住了,她的目光却落在对面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身上。十年前……原来他也没有忘记,也就是说,他可能还是跟十年前一样。这样的结果使她感到一阵恐惧。十年前,是他亲手把她推下悬崖的,如果她的记忆没有错的话。可以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的人,怎么还可以说出那些喜欢她的话来。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掉进了陷阱里的兔子,可能马上就要被别人屠宰了。她忍不住哀嚎,为什么,她重新开始生活还没有多久,现在就让她得知,她身边还存在一个有着精神病历史的人。那天,她是那么信任他,即便对他感到不安,但也是那么信任。而他,却是毫不留情地将她一掌就推下悬崖,让她的很多记忆都丧失掉了。她以前也怀疑自己的记忆到底是怎么了,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在最后关键时刻把握住了机会。不然,她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你……你可不可以忘了我说的那些话,你要知道,我也是年少不懂事,才说出那些话的。”
周以衡不以为然:“反正当时我是信了。”
沈慕嫣懊恼不已:“可是你当时也骗了我,在望风崖的时候。”
“望风崖?我是听说过,但是我们好像没有在望风崖上见过面,我想你应该是记错了。”
“怎么可能?那么痛苦的记忆,我永远也不会忘了。”
“但是我们那次见面,你好像并没有提起过,你一副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我没有记错的话。”
周以衡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两句话就让沈慕嫣哑口无言。她觉得这个男人比起楚颢然来,更加地不好对付,但是现在他毕竟帮助了自己这么多,也没有对她做过不好的事情。她不好撕破脸,在这种时候,她明白了,人为了求得生存,很多事情,还是不得不妥协的。虽然她也觉得自己很没骨气,但只能这样了。她在加拿大人生地不熟,认识的人也只有周以衡一个。她住的房子,去孕检的医院,以及学习的地方,全是他一手安排的。这种时候,要是翻脸不认账,好像就真的是她无理了。周以衡看她沉默了,也没有继续为难她。他始终还是喜欢她的,也可以说爱她,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等待着,并没有跟别的女人怎么样。他自认为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尊重,至于对方怎么想,那又是一回事了。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