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见肃然的大堂上正端坐着一个面带淡笑的女子,陈庆山在一霎间的震怒后眼神微闪,似乎想到什么反而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官吏看见安初夏挺直腰背,端坐在明镜高悬下的座位上,愤懑的厉声呵斥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滚下来。 那是咱们县丞大人才能做的位置,你一个小小女子算什么东西,还不快快下来跪地领罚!”
安初夏眼神清浅的凝视着他们,不紧不慢的道:“恕在下孤陋寡闻,听说过县衙大堂明镜高悬下,只有县令大人坐在这里才名正言顺坐! 并没听说这个位置什么时候县丞,坐在这里也这么理所当然了。”
那个带他们来的收税的官吏,身旁站着长脸嘴巴上有八字胡须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县衙里的师爷。 身后跟着一群升堂喊威的衙役。 那个师爷显然为人很是精明,他看着坐在大堂上的安初夏一言不发,作为师爷他也知道这段时间,朝廷派来的县令也该到了。 安初夏勾起唇角看着底下的人,她知道那个脸色阴沉的陈县丞,还有那个一脸刁钻的师爷,应该都猜出自己的身份了。 她还是一脸缺心眼的道:“要不在下写信去京城吏部去问问,是不是朝廷什么时候改了律法,在下不知道也未可知!”
陈庆山和八字胡师爷听到此话对视一眼,都皱起眉头,眼神中的含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苟师爷苟远同连忙上前问道:“听女郎能写书信去吏部,不知道女郎究竟是何人?”
安初夏自然选择坐在这个位置上了,也没打算再和他们故弄玄虚,坦然自若的拿出委任状展开给他们看。 陈庆山仔细看了一遍吏部下发的委任状,这才满脸不情不愿的带着众人,给安初夏这个新上任的县令行礼。 “不知大人今天来上任,有失远迎,请多恕罪!”
安初夏却对他们摆了摆手,对这事并不计较。 她让安子希把那个收税官吏,不知道是忘了带回来,还是丢在那里不要了的斗,放在大堂中央问道:“陈大人觉得这个斗,可有什么不同?”
陈庆山心中一惊眼神狠狠瞪了,那个收粮税的官吏一眼,怪他怎么把这样特制的大斗落在外人手中。 现在让他怎么回答,不过陈庆山终归是在衙门混了这么多年,和稀泥和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他早已练的炉火纯青。 只听他说道:“下官眼拙,也很少见到称量的斗,并没觉得有何不同!”
安初夏听陈庆山如此说就知道他这是要推卸责任,恐怕想要用这件事绊倒他有些不太可能。 好在安初夏也在府衙里主持过一段时间公务,对扯皮拉锯这种事也见过。 陈庆山在威县做了这么多年县丞,安初夏也没天真的以为一上来就能把他绊倒。 “哦,是这样啊! 我也不太懂这些斗的称量大小,只不过本官在路过元德村时,看见收税的官吏和村民因为交粮税争吵。 听到村民在家用斗称量好的重量,扛来交税的时候用咱们面前的这个斗,却足足少了十一斗粮税,你说这奇不奇怪。”
陈庆安咬着牙脸色变了变几变,这才回答道:“也许是村民称量错了,也有可能是官吏收税的时候拿错了斗。”
安初夏心中冷冷一笑,这话是两头堵她的吧! 不管是哪里初的错,反正把他自己摘的是干干净净。 安初夏还是一副傻白甜的问道:“可是村民说,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往年他们在家用标准的斗,称量好要交的粮食赋税,每次收税的官吏用官衙带去的斗,称量都似今天这般不够。 难道这么多年你作为代管威县,所有事务的县丞就一点都没发觉。”
陈庆安被安初夏问的一时哑口无言,他要说不知道,这代表着他能力有限,没有这个能力管理一县事务。 他要说知道那就是变相的承认,自己和那些官吏一同剥削百姓,这可是要入罪的,他傻了才会承认自己知道。 陈庆安只好咬着后槽牙道:“下官无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县衙里还有这样为非作歹,迫害百姓的人。”
刚才带着安初夏他们进县衙大堂的官吏,刚从安初夏就是新上任的县令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不由一惊! 县丞大人这话是要把他们这些收赋税的官吏推出去顶缸,他正要说话辩解。 就看见师爷两只细长的眼睛阴狠的看着他,吓的官吏咽了一口唾沫,再也不敢上前为自己辩论。 他们这么多年跟着陈县丞做的亏心事可不止这些,要是轻易的说出来,大家都别想好过。 再说这个刚来上任的县令,还是个女人能做多长时间县令还不知道,他怕个毛呀! 安初夏把底下人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有些事欲速则不达,自己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耗,真相总会浮出水面。 安初夏知道威县离边城守卫军不远,如果到了寒冬腊月军队粮食紧缺,朝廷军粮又及时没有运到,就会从这些临近的地方采购粮食。 本来整个冀北城因为地理环境的原因,粮食的产量就不高,又有军队这个消耗粮食的大户在,可想而知粮食在这个地方有多金贵。 这次安初夏依然把重新要定制一批标准称量斗的事,交给了陈庆山,只因为作为县丞他掌管的就是粮司,征税,不交给他交给谁。 这次的斗安初夏可以保证陈庆安不敢再动手脚,如果斗子这次再做大这不就证明,以往官吏多收百姓粮税的事他是知道的么。 如果这次斗再出错,他哪好意思坐在县丞这个位置上不动。 安初夏提出要把以前那些收税的官吏抓起来问罪。 被陈庆山和师爷苟远同阻止了,理由是安初夏刚来,只是听遇到的百姓一面之词,不足为信,等调查清楚抓人也不迟。 听到此话安初夏一脸懵懂的点了点头,十足一个从来都没有经历官场洗礼的新手官员一般,赞同了两个人的话。 陈庆山和苟远同对视一眼,目中都露出一抹鄙夷,这就是一个女书呆子,考上状元还被分配到这种地方做县令,他们还怕她翻出什么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