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后也来了苦行寺。这样倒也罢,偏偏花间又来告诉我,让我监视太后。是什么串联的这一切呢?好像事情的改变是来自昨天信鸽带来的那张纸条?可是,那上面写了什么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写信者,一个是花间。花间一开始一定没有想过让我来苦行寺,然后看了那个纸条突然改变的主意。我借着向空知大师求善经的机会光明正大的住在这里,替花间办事。能为东厂效力,多少人梦想的事情啊……我现在却避之不及。苦笑的同时,我也不得不佩服花间的思维能力,当真安排的……滴水不漏。我的脑袋不是特别的好使,有些事情需要想过又想。花间这般编排我,我却必须得服从。监视太后,恐怕得要从今晚开始。而太后每次都要住上十来天,同样,我接受了空知大师的条件,也要住上半个月。这时,我的脑子又有一个可怕的意识闪过。花间怎么会知道空知大师让我住半个月?还是说,空知大师其实也……不会的,空知大师是得道高僧,怎么会插手红尘之间的事。也许这些,只是巧合罢了。夜晚,月亮高悬,夜幕上星星寥寥无几。这样的夜晚果断不能睡觉,我悄悄从南山苑走出来,来到太后所住的清幽苑。眼看着几个宫女离开屋子而去,我蹲在原地,一直注视着清幽苑的动静。花间说要我监视太后,可在这苦行寺中能来见太后无非就是和尚。花间怀疑谁?不过话说回来,在这监视着倒是不用去听南山苑的女鬼哭了,不知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我一直聚精会神的监视着,到了半夜时分,我觉得天上的月亮都开始睡觉了,太后这里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我连打了几个哈欠,困的眼皮直打架。都这么个时辰了,清幽苑早就熄灯了,怎么还会有人来?这枯燥的任务。子时过去,我也熬不住了,便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倒下便着了,也没听见什么鬼哭狼嚎。第二日清早,我照例起来撞钟,挑水。担子吱呀摇晃,我也跟着一步三晃。“呵呵呵。”
女子娇笑的声音响在我的前方。我抬起头,却见到了一个宫女打扮的韶华女子挡在了回寺的小路上,正用手帕捂住嘴呵呵笑我。我放下担子,看着她,“姐姐有事?”
出于宫中礼仪,我都得叫上一声姐姐的。因为她的身份比我要高一些,入宫时间也比我久。“我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惠儿,你从前是在哪个殿侍奉的,怎么会来苦行寺做了俗家和尚?”
怎么被她一眼认出来了,难道是我的脸上有太监两个字?“我叫小笙子,以前是伺候太平公主的。”
“嘻嘻,小笙子,我是来为太后打水的。太后说要早晨的溪水,最是凉爽干净了呢。你能多抬几桶过去吗?”
“好说,好说。惠儿姐,以后要抬水尽管吩咐。”
惠儿见我点头答应,又笑了一下,道,“倒是个懂礼貌知规矩的,回头我跟太后说一下,好处少不了你的。走吧。”
一路上惠儿跟我说了不少以前让别的和尚抬水的趣事儿,她爱笑,我也跟着笑。几桶水抬进去,太后十分满意,还赏了我一个金瓜子。出来的时候,是惠儿送我出来的。她对我的态度十分良好,明显有交好之意。我想着在后宫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何况还是太后身边的人。于是我一口一个惠儿姐叫的她也十分开心。接连七个夜晚,我一直都在监视着太后所住的清幽居的动静。夜夜睡眠不足,第二天还要干一些体力活,我的黑眼圈日益明显。宫女惠儿每天都要来找我,跟我说说笑笑的,显得关系十分亲密。看到我的黑眼圈,她还送了我一个鸡蛋,让我剥了皮,在眼睛周围滚一滚,说是有效。我接过鸡蛋,道谢离开,然后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偷偷把鸡蛋吃光。寺里的伙食真是好的让人连减肥都省力,不是茄子炖土豆,便是豆角炖土豆,最大的改善也就是茄子豆角炖土豆,不过这是一道菜吗……怎么有点危险的赶脚……七天下来,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我体重的减轻。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意外的惊喜,我要不要借此感谢一下花间助我减肥了?且说太后这边,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差错,进进出出的人都是她身边的,我也都见过。所以当第八个夜晚到来的时候,我已经有些困倦不耐,想着莫非是花间在拿我寻开心忽悠我玩。我刚抻了一个让人想睡觉的懒腰,便见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的人影十分谨慎的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走进了清幽居,连门都没有敲!来了!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看到他到来的时候,就像打鸡血一般极其兴奋。性别不知年龄不知模样更不知,所以我需要深入打探。太后房中并未燃着蜡烛,所以看起来还是漆黑一片,只有清冷的月亮散发着阴柔光芒,我便借着这可怜的光亮向清幽居一点一点的蹭去。经过我的监视,只要太后的灯一熄,就绝不会再有闲杂人等出现,或者守候在门口免得太后起夜无人照看什么的。我觉得甚好,这样也就没有人能够发现我了。“桓郎,你来了。”
夜晚中,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闺怨,我却阵阵心惊。桓郎!是男人!而且太后这语气明明是情人之间的话语,想来竟不是一次两次,而且两个人很有可能……哦不!这种宫闱之事我居然……居然在亲耳偷听!“依妹,我来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老,也有几分熟悉。可是夹杂在声音中的情深几许我一点也不想听出来,也不太想知道他们的感情。偏偏,我的大脑不受控制的,已经脑补出了一些情节。例如太后受不住深宫寂寞,结识了外面的男人。两个人彼此深知对方身份,一个毫不介意,一个毫不避讳。两情相悦,都是耐不住黄昏寂寞的人,就这样相互吸引……闺怨难消,太后正是风华年岁,怎么可以就这样凋零。可是你来了我来了这样的调调也太要不得了……“桓郎,我真想你。还以为你不来了,桓郎,桓郎。”
“依妹,我怎舍得你?”
“桓郎,你准备好了吗,你真的愿意带我走吗?背上天下骂名也不介意吗?”
“为你,舍了这浮华苍苍又怎样。依妹,不要有任何顾虑。等我们离开上京,远走高飞,管他的太后,管他的高官,云南的四季如春,扬州的繁花天下,我们一起可好?”
太后的声音有难掩的激动,想来这世间情爱谁都想要轰轰烈烈舍弃一场,不论后果,不论外因。偷听的我也有些激动,我突然想冲进去为这个男人说的话鼓掌一番,哪怕他可能会杀我灭口。“我已经不顾一切,桓郎,带我走,离开那座囚牢。我不想再等下去,不想。只要回到那里,我就会想起以前那些痛苦。桓郎,我爱你,我爱你……”男人轻叹一声,细声安抚。“我又何尝不想离开黑暗的官场。只是如今奸佞当道,先帝基业只怕被夺去大半,未氏江山就要改姓花了也说不定。我曾答应过先帝要替他守护这江山万里,如今我就要毁诺,但我不想完全负了先帝遗命。依妹,再等等,好不好?”
“我已经暗中扶植了锦衣卫,则慕也会在权势上与东厂相互制衡,绝不会看着东厂一家独大。倘若花间以为自己已经控制了整个朝廷,那他未免太过托大。他也曾想过要对付我的势力,甚至在我的宫中派人监视于我,不过我又怎么会让他得逞?桓郎,这样虽然好累,但是一想到我们的未来,我就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再听下去,便是衣服摩擦,微微轻喘。我还是待字黄花女子,我低下头,悄悄离开,不忍心再偷听下去。第二天晚上,我又等到了这个隐藏在黑色斗篷下的男人。一句桓郎,一声依妹。两个人互诉相思之苦,但是言语上又都会涉及到朝政方面制衡的事儿。我智商比起花间那种“拔出根头发丝都是空的”的人的确欠缺,但是独立思考分析一些问题,我还是可以的。简要说来,便是太后和这个男人在朝中都有势力,不过由于二人的关系,两伙人的态度已经暧昧起来。朝中大势主要还是花间,但是太后和这个男人的势力还是不可忽视的。他们两个的意思,似乎都把花间当做阻碍他们两个感情发展的敌人,这个男人也因为先帝遗命的关系,很想把花间推下政台。无奈的是东厂势力实在庞杂,只能暗中扶植锦衣卫去与之抗衡。提到锦衣卫,又不得不说一下锦衣卫和东厂之间的关系。开始设立锦衣卫,便是锦衣卫比较风光的时候。哪怕后来皇帝又设立了东厂,可惜东厂还是不如锦衣卫强大。平时东厂的人见了锦衣卫的,怕是都要点头弯腰的去讨好,朝廷大官和锦衣卫的在大路上撞见,当官的也要给锦衣卫让路。说的直白一些,锦衣卫就是横着走的。东厂的人又少能力又差,以至于很多朝臣上奏说明东厂的存在实在无用,不如解散了算。当时在位的皇帝是一个固执的人,他说东厂自然有东厂存在的必要性,无论是谁都不能解散东厂或者锦衣卫任何一方。锦衣卫风光依旧,东厂督公感激皇上的恩德,于是大举整治东厂,可惜明显的效果还是没有多少。总体看来,锦衣卫还是一家独大,东厂的存在,真真的一根鸡肋。留之无用,去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