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多谢公公!”
那时的我真傻啊,压根没有看到报名处前面被木块挡住的“太监”二字。现在回想起来,那块木头哪里是用来固定的?分明就是用来坑人的!我捏着一块木牌走进了皇宫,找到了敬事房。在进去之前,我还在想,皇宫就是皇宫啊,当宫女还要洗澡,真讲究!那个时候的我还很单纯,根本不知道净身就是……的意思,所以我单纯的以为敬事房就是给宫女洗澡的。于是,在一片杀猪般嚎叫的声音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拿着长长的、类似于杀猪刀的刀具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很傻很天真的问了一句:“这位公公,我进是来洗澡的,请问您给我这把刀是用来做什么的?”
在我总算明白了净身的意思的时候,也明白了这敬事房到底是干什么的之后,我连逃跑都晚了。两个太监不由分说的摁住我的胳膊,另有一个太监正在解我的腰带,看来我今天非要被割不可了!这哪行啊!我夜笙可是黄花闺女,怎么能让你们几个老太监给看了,他娘的!我一个鲤鱼打挺……好吧没挺起来,我又一个大旋转……好吧我旋转不起来。情急之下,我灵机一动我大喊出声:“放开我!我来之前已经在家里净过身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几个太监放下我,就连那个老太监了也放下了手中的杀猪刀。他狐疑的看着我,半信半移的问:“你真的净身了?”
“公公,小的骗您干啥啊!不信您来摸,绝对啥也没有!小的从小就立志做一个太监,所以从小就割了,而且特别干净!”
我胡扯的功力神乎其神,以至于老太监信了八成左右。不过谨慎为上的他还是说要摸一摸。摸一摸……罢了,只要不是“看一看”,这一个小小的摸一摸又算什么呢?我低下头,看着老太监那一只如同枯树枝一般的老手伸向了我的胯下,虚虚一探,见果然松垮垮、空荡荡就满意的放过了我。轻松过关的我还是被惊出了一头冷汗。我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交到这个老太监手上,算是感谢他饶我一命。我是新来的太监,以后在宫中难免受人欺负。所以用银子上下打点一番总归是不会错的。我将我的乱入太监史讲给了太后听,没想到她听完之后竟然笑个不停。我尴尬的挠头,若说我进宫做了女太监这种事,过程的确是有些荒唐,不过接过是美好的呀。“真没想到后宫之中太监还有假的,哈哈,夜笙,你说你要是被派去伺候皇上洗澡怎么办?”
“咳咳咳,不能,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万一呢?”
“闭着眼睛上呗……”太后又被我逗笑,笑够了一番,太后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叹道:“真好,总算出了那座牢笼。”
我捡起一个石子在地上胡乱画着,接了一句,“多少人羡慕您的命运还羡慕不来呢。”
“有什么好羡慕?”
她嗤笑一声,“入了那座牢笼,一切都不在自由。做什么事情都要算算算!夜笙,你不是我,你不会理解我的痛苦。生在帝王家,根本就没有自由可言。”
“就像太平公主一样吗?”
太后轻叹一声,“我猜那丫头肯定怪我不少。可是她既然是公主,就注定会有着属于她的命运。锦衣玉食只是她用来和亲的馈赠,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无权阻拦。”
她转头看着我,“你是伺候过弦儿和若儿的人,如今若儿不在,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弦儿啊。”
“是。”
“生下他们兄妹之后,为了保护我的孩子,我做了多少孽……身在帝王家,连亲情都是用来残害的。其实看着弦儿成天活在快乐之中,我很欣慰。不懂朝政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太后看着远处,自语着。而我则像没有听到一样,转过头去。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哪怕她今后不再是尊贵的太后,有些话都不是我一个下等奴才听得的。“夜笙,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平凡人的生活呢。”
我没有回话。这时,不远处传来乔太师的声音:“依妹,咱们走吧!”
我连忙从地上坐起来,来不及拍掉身上的尘土就伸手递到太后面前,想要拉她起来。她抬头看着我,摇头笑了笑,然后自己从地上坐起来。这个动作意味着,她不再是太后,她今后也只是一个平民。我百味陈杂的看着她,浑然忘记了在马车中她是怎样威胁我说要杀了我的。太后和太师手牵手坐上马车,在进入马车中的那一瞬,太后突然回头对我说了一句:“夜笙,你会幸福的。”
我对她笑笑,没有说话。这无言的回答我想她会懂。马车驶上栈道,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一抹难掩的伤感浮上心头,我突然对这种离别场面觉得有些难受。我抬起头看着花间,想着他会不会也和我一样也突然伤感了什么的。没想到后者给了为我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目视远方。我狗腿的跟上去,想说话还不知道说什么,于是话到嘴边就成了:“嘿督公,你在看日出啊!”
天亮没多久,照理说,是该上早朝了。今日的早朝,缺了太师和东厂督公,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早朝。花间半天没理我,只是看着远处更高的山峰,沉默不说话。那严肃的样子依旧美的不似凡人。“是不是永远都会有更高的山峰?当你站上了一座,就会看到更高的一座?”
难得见到花间茫然的样子,我还来不及记在心底,他就已经换上了平日里淡漠如常的样子。那种淡,就像一碗平静的水,永远不会有波澜。他的话太深奥,就算不深奥,这种高深思想的人说出来的话我还是不太想懂。所以我很乖的没有接话,也没有谄媚。“夜笙。”
他回头唤我,细长的眼眸就像清风流水般淡然,“你知不知道本督又多了一条要你命的理由?”
“回督公的话,奴才刚知道!”
我站在他的对面,一脸正经的答道。不知是不是我现在的模样会惹人发笑,至少花间的眸子已经染上了笑意。他曲起中指,在我的头顶敲了一个爆栗,然后满意的看着我抱着头喊疼的样子。变态的人果然是变态,连喜好都那么古怪。花间似乎……喜欢看我抱头跳脚啊……晨风吹来,他衣角的桃花散发着生机,微微晃动,栩栩如生。“督公,山上风大,您还没用早饭呢吧?咱们下山吧,着凉就不好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风大和没吃早饭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但是花间似乎是知道的。他认同的点头,然后率先迈步离开。我狗腿跟上。刚走了两步,花间突然停下。我也跟着他停下。站在他侧后方的我,看到他的眼睛正在打量着四周,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我被他搞的不自觉也跟着紧张起来。突然,山上走上来一个人。然后,两个,三个,四个……几乎一百个人!他们装束统一,一个个面容严肃冷清,肃杀之气迅速弥漫翠微山的山顶。话说花间有仇家,而且很多仇家。如今的情形很明显……花间的仇家之一,找上来了。全身笼罩在黑色外衣之下,唯有领间与腰间的白色最为亮眼。这种打扮其实并不陌生,正是当朝锦衣卫的统一装束。将近一百的锦衣卫众人一步一步的向我的花间逼近,看到这么多人,想到可能被千刀万剐的后果,我的腿登时的软的没有了力气。“督公……你你你……你不舍得我死的对吗?救救命啊……”我的手揪住花间袖子的一角,轻轻摇晃。花间木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前面那些人的步伐。锦衣卫越来越逼近,而站在中央的花间和我就像一座孤独的小岛,面临的是汹涌的海潮。场面十分的安静,就连我都感觉到了周遭的那种冷气。刷!锦衣卫的人统一亮出武器,动作整齐训练有素,也就是在这空当,花间脚尖点地飞到半空,一手夹着我在空中旋转下落,同时另一只手在虚空一挥。以花间为中心有一抹无形白光挥出,威力强大到我的头发都被这种光环吹动。最前面的一排人纷纷吐血倒地,见同伴已死也没有犹豫,反而踏上了同伴的尸体,继续向花间杀来。花间将我推到一旁,双手不住在身前比动,像是在凝聚什么功法。我害怕的站在他身边,生怕有人在背后抽冷子给我一刀。我一直在担心对方人多势众,花间只有一个人恐怕打不过什么的,没有想到短短时间内,翠微山顶已经满是锦衣卫的尸体。反观花间,他正在运气,将内功运回丹田。整个人毫发无伤,好像刚才的打斗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让我觉得反胃,而花间的杀人不眨眼让我寒冷害怕。我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因为我的身边全是残肢断臂,我害怕踩到那些尸体上。花间杀人归杀人,可是您有必要搞的这样残忍吗?“连面对尸体场面都不敢,就这样还想入东厂?东厂的茅厕一直无人打扫,就派你去怎么样?”
这种十分严肃的场合,花间还在和我开着毫无营养的玩笑,我该夸他“呵呵您真幽默”吗?我强忍着胃中的不适,恨不得爹娘少给两条腿,无法快点逃离这个让人作呕的地方。我急忙向山下跑,可是花间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我回头招呼他一声让他快点走,他只是用他那双细长的眼睛看着我,没有说话。……督公啊督公,就算你想装灯也要换个时候好吗,现在这种情况就是要跑的越快越好,不然这么多尸体,根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