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卓尔凡在路上就和医院打过招呼,等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车子还没停稳,便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等候在外面。车门打开,医生看都卓尔凡怀里那个巨大的蚕茧,对卓尔凡道:“卓先生,急救室已经准备好,请把夫人交给我们。”
低头看看孟天晴被烧得通红流汗的脸,卓尔凡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出车外,放到早已准备好的移动病床上。“不要……不要走……”孟天晴感觉到某种让她安心的气息正在逐渐远离,着急地伸手去抓,却发觉自己的胳膊都被禁锢着,无法动弹。高烧的折磨和心理的不安让她忍不住啜泣起来。卓尔凡追在移动病床旁边,摸着孟天晴的脸安抚道:“天晴,别害怕,我在这里。”
急救室门口,医生语速很快地对卓尔凡道:“卓总裁,请您在外面等。”
“嗯。”
卓尔凡十分艰难地收回手,眼睁睁看着孟天晴被推进急救室,彻底关在门的那边。走廊里十分安静,因为隔着几道门,卓尔凡也无法得知孟天晴目前的状况。他在身上找找,翻出手机,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打通了往香港的电话。“喂?”
年迈但十分有精神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卓尔凡的眼神微微暗去,知道接下来的对话绝对不会愉快。“义父,我现在人在医院。”
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会,张国成才平静地道:“你发现了?”
“为什么这么做?”
卓尔凡的瞳孔骤然一缩,没想到义父会这么轻易就承认这件事。“尔凡,你不能和孟家的人在一起。”
卓尔凡牙根紧咬地道:“无论我和不和她在一起,这都不是她该丢掉性命的理由。”
像是孟天晴这样子的高烧,要不是他发现及时,很可能就会让孟天晴在这种医学发达的时候,死于这场高热不退。这几乎无异于谋杀。而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把乔一诚变成行刑的刽子手的人,是他的义父。“孟家的人,死不足惜。”
老人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仿佛他说的不是一条人命,而不过是一只蚂蚁。“尔凡,难道你已经忘记你父母和你自己,过去遭受的一切了吗?”
“我没忘。”
卓尔凡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对张国成问道:“义父,你这次这样做,是为了我,为了我父母,还是为了……辛映菡?”
“混帐东西!”
电话里传来张国成暴怒如雷的骂声,“你就是这么揣度我这个老家伙的吗?!”
与之前的冷静截然不同的反应,让卓尔凡坐实了心中的猜想。他将电话从左手换到右手,把考虑好的话说给对方听。“义父,我和孟家之间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以后,您就别插手了。”
电话那头似乎有什么瓷器被砸碎,继而是张国成痛心疾首的声音。“好,好!你翅膀硬了,我这个老东西管不了你了!”
他一说完,电话便被挂断。卓尔凡盯着手里屏幕黑掉的手机,见到手机屏幕上映照出来的,他落寞寂寥的脸。不久后,孟天晴被人从急救室推出来,尽管体温没有完全降下去,但呼吸和心跳频率都正在逐步恢复正常,过了今晚就会平安无事。医生为孟天晴又做了一次检查后,才对卓尔凡道:“卓先生,晚上我们会让护士特别照顾尊夫人,请您放心。”
“嗯。”
卓尔凡淡淡地应了一声,英俊的面孔上又是那副惯常见的样子,仿佛任何事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其他人见卓尔凡不打算离开,便很有眼力劲儿的都退了出去。就连那个被安排夜里照顾孟天晴的护士,都懂事地回到VIP病房的外间,随时等待卓尔凡的召唤。卓尔凡坐在病床边上,摸着孟天晴热度降低的脸颊,哑声道:“抱歉,害你受这么多苦。”
他实在是没想到,义父会为了辛映菡想要除掉孟天晴,更没想到,一直以救死扶伤为一生志愿的乔一诚,居然会帮义父做出这种事。“我现在开始怀疑,把你留在身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如果送你离开,你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孟天晴浆糊一般的脑子还不能让她分清身边是谁,但是那种安心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还是知道的。没有扎着输液针头的小手精准的找到卓尔凡的袖子,抓住就不松手。发觉袖口被扯住,卓尔凡眼角猛地一抽,他眼眶发热地笑看着还没醒来的孟天晴,有些欣喜地笑了出来。“你再不放开的话,我也不会放手了。”
仗着对方神志不清,卓尔凡恶劣地对孟天晴说道。想当然尔,没有任何人对他的话说出否认的字眼。低下头在孟天晴汗津津的额头印下温柔的吻,卓尔凡保证般地道:“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
有了正确的救治和药物,孟天晴在医院睡了一夜,高烧便转为低烧,身体状况彻底稳定下来。护士端来早餐,对卓尔凡道:“卓总裁,有个人一直在走廊里,好像是找你,但是又不敢进来。”
卓尔凡心中了然,知道十有八九是乔一诚。“让他进来吧。”
“是。”
得到护士的传话,乔一诚便急忙推门进了病房。他看看面色不再因高烧而过度通红的孟天晴,心中松了口气,对卓尔凡喊了一声总裁后,便不再吭声。卓尔凡盯着乔一诚看了许久,才冷声问道:“小乔,为什么这么做?”
“两天前,张老把我父母接回香港,说是想和他们聚聚。”
乔一诚在卓尔凡的逼视下,道出这几日的种种。“但是,飞机在香港降落后,张老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后面的事情,乔一诚并没有明说。可是联系发生在孟天晴身上的事情,足以让卓尔凡明白,张成国在电话中究竟对乔一诚说了什么。说是把乔家夫妻接回去叙旧,实际上无异于把他们窝在手里当成人质。只不过,以目前的状况来所,乔家夫妻估计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吧。“这件事,是我愧对你。”
乔一诚将事情全部坦白,十分坦然地曲膝跪地,如同臣服于王者的罪人,等待对方的发落。他和向阳一样,都是自小就和卓尔凡一起长大的亲信之一。但是今天,他却背叛了自己的身份,无论卓尔凡如何处置,他都甘愿接受。孟天晴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组画面。斯文秀气的男人跪在卓尔凡身前,脸色灰败到极点,那样子让人快要不忍心看。“卓尔凡。”
因高烧导致喉咙发炎,孟天晴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在卓尔凡听来,却超越最美好的天籁。上天保佑,孟天晴终于醒了。“我在这里,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想喝水吗?”
卓尔凡在孟天晴身后垫了个枕头,对她关切地问道。孟天晴摇摇头,指着地上跪着的乔一诚道:“你又祸害谁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