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阵沉稳的敲门声不急不躁地响起。乔漫睁开眼,见席天擎还在熟睡就没吵醒他,直接掀开被子下床。一般会来敲门的除了陈凡不会有别人,乔漫也就不管不顾地顶着头乱成鸡窝的发就把门打开。抬眼一看,她呆住。厉行海西装革履地站在她面前。“厉,厉先生?”
女人殷红的唇随着话音落定微微张开。一张沧桑硬朗的脸上滑过淡淡的笑,“席天擎在家吗?”
“他,他还在睡。我去叫他。”
乔漫想转身,厉行海拉住她,“不用,找你也是一样的。跟我出来谈谈吧。”
“我?”
乔漫的眼中闪过狐疑。男人却礼貌地点了下头。——不远处的一家早茶馆里,乔漫和厉行海面面相觑。她有些尴尬地攥着手指,“厉先生,前几天拳击赛的事……”两声爽朗的笑扬起,“没关系,一点小伤,早就好了。”
她点头,挑眉问他,“今天来找我是……”厉行海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乔漫面前,“席天擎和心荷的婚约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关键点就在这里头,你仔细看看,要是觉得可行,我就开始动手了。”
乔漫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吗?席天擎,婚约?她眼眸一沉,伸手去拿文件,仔仔细细的翻阅,等看完的时候身子一下垮在了椅背上。厉行海身子倾过去,关切道,“乔小姐不舒服吗?”
乔漫看他一眼,调节呼吸的频率后坐正。她拿起桌上的文件扬了扬,“这是一份十分详细的伪造地契的证据,伪造地契的人叫麦斯利。法国华侨,我不懂,这些和席天擎有什么关系?而且厉先生刚刚似乎提及了什么和心荷的婚约,是不是弄错了?”
厉行海沉吟片刻,嘴里微嘶了一声,“他没告诉你?”
乔漫从男人眼底瞧出了深意,狂跳不止的心愈发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连出口的声音都是抖的,“告……告诉我什么?”
男人的眸扫过她略带僵硬的表情,“席天擎在回国之前和你解除了婚姻关系,答应娶麦斯利的养女心荷,难道你一点都不知情?”
乔漫整个人都傻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席天擎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心荷和麦利斯的名字。今天和厉行海的见面却忽闻这么件宛如晴天霹雳的事,她甚至连反应都是迟钝的。厉行海双手交缠,随意地摆在桌上,嗓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他不想履行这桩婚事,所以拜托我解决这件事。可能瞒着你也是为你好。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在想你们都离婚了,他居然还把这么重要的拓展计划交给你施行,现在一想倒是全明白了。”
厉行海的话尾在乔漫耳畔浮动了很久,她猛一提眸,声音冷下来,“不可能。以席天擎的性格要不想结婚,干嘛还要大费周章?”
以她对席天擎的了解,这么久以来席天擎唯一忌惮过的只有席三,而且他那时候不是真的怕席三,只是碍于道德中的尊卑关系罢了。他是猛虎野兽,就算是笑,都会令人感觉到压力。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害怕毁婚而把可以简单的事复杂化呢?乔漫的脸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惨白。厉行海眯了眯眼,沉沉地叹了口气,“麦斯利不是一般的商人,他的经济能力虽然不抵席天擎,但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能载舟,亦能覆舟。”
乔漫的失神没有持续太久,当厉行海说完这番话,她再度撞进的面前一双平静深远的眼睛里。她急了,身子一下倾向他,“厉先生的意思是席天擎这两年能这么快重新站起来,其中牵扯着麦斯利?他真有那么可怕吗?”
厉行海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的时候才淡淡开口,“要是不可怕,怎么能暗杀了你母亲和小妹?”
她倏得站起,“你说什么?”
如果说席天擎有婚约的事已经震荡了她的心,那现在厉行海的这番话绝对是一盆冰凉刺骨的水,从她头顶倾泻而下。窗外淡淡的光束从厉行海身上擦过,他瞧见乔漫竟然这么激动,微微一惊,“那天我很清楚的告诉你是谋杀,你没去问席天擎?”
她声音有点抖,“对不起,我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或者是猜测。可现在你却说,凶手,凶手是……”“现在信了?”
男人挑起眉。她眸光冷下来,缓缓坐回原位。头一偏,她盯着窗外,思索了很久才将目光落回厉行海脸上,“要是厉先生说的全部都是真话,那整件事情就很有逻辑性了。先是席天擎在法国得到了麦斯利的帮助,然后和我取消婚姻关系,再然后答应娶麦斯利的养女心荷,结果席天擎回国后又和我搅和到了一起,麦斯利就杀了我小妹和我妈妈,目的,就是为了警告席天擎不要和我纠缠。”
厉行海的眼睛滑过一丝惊叹,“乔小姐的思维很清晰。而且,你比我想象中要冷静很多。”
她深吸了口气,苦笑了出来,“我没有那么冷静。”
“真相或许残忍,但我觉得你有知情权。”
她微微摇头,“如果我没有和席天擎遇见,我家人就不会死。他隐瞒了我一切,让我像个傻子似的一遍遍问他关于我家人的案子到底有没有线索。我都干了些什么?”
话音刚落,纤细的手指插入了发丝中,她的头埋得很低,身子一直在抖,眼泪很快从眼眶里流淌下来,一滴一滴的落下桌上,然后凝聚成一片。简驰那天的一番话不由在她脑中不断的响起。母亲的信件白纸黑字清楚交代过不能和席天擎在一起。原本她还是执拗的一意孤行,可得知了真相之后她心里像是被扎上了一根细如牛毛般的刺,拔不出来又隐隐作痛。回去的路其实只有两分钟路程,但她拖着脚步走了好久,真的好久。每迈出去一步,双脚都像是被灌了铅,异常的艰难和沉重。再次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半。她习惯性的摸了下口袋,可走的时候太急,手机和钥匙都没有带。敲门之后没有人开。她以为席天擎还在睡觉,就想去小区的公园里坐着静静。一转身,走廊上高大颀长的身影被纳入眼底。席天擎快步走向她,伸手就扯住她的手腕,厉声厉色地问,“谁允许你乱跑的?”
她被压抑且富有恐慌的嗓音弄得身子一僵。下一秒,整个人都被扯入一个强势且力量惊人的拥抱中。“我很担心你。”
席天擎紧紧抱着她,下巴在她肩窝不断摩挲。乔漫的眼底瞬间凝聚了眼泪,忍不住冷笑了声,“担心?席总是怕有人告知我你有婚约在身?还是怕我会我和家人一样死于非命。”
极冷的一番话从女人嘴里溢出来,掷地有声!席天擎环抱住她的手臂缓缓松开,他盯着她,眸色异样幽邃,“你都知道了?是他告诉你的。”
乔漫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滴滴地落下,可她唇边的笑却始终没有落下。伸手抹了把眼泪,她一字一句道,“席总还真是坦荡,这么快就承认了?我还以为你好歹会和我周旋一下。”
席天擎站如青松,缄默不语,只是静默的双眼一瞬不瞬的深凝她。乔漫的冷静最终被胸腔里不断拉扯的怒火替代。她一把扯住男人笔挺的衣领,浑身都在发抖地嘶吼着,“骗我好玩吗?”
席天擎还是没说话,静默而幽远的望着她,咬肌微微一迸,他走到门边开门,推门的同时,猛得把她扯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