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天擎心里咯噔一下，“你的意思是……”乔漫在他耳边说，“这里好像是gaypub，我们快走吧。”
席天擎一听愣了一下，等神色缓和过来，他抬手看了下表，时间是晚上九点。“你饿不饿？”
“有点，你要带我去吃宵夜吗？”
她挑眉。席天擎微点了下头。他买完单带着乔漫离开座位往门口走。走到一半一个酒瓶突然飞来，正好砸在他们面前的地上。一时间酒吧躁动，有争吵声肆意传来。席天擎低头凝了眼地上碎裂的玻璃渣滓，眉心轻蹙过后，陡然将身边女人抱起，动作果决霸道。乔漫下意识‘啊——’的叫了一声，很快将一小众目光吸引过来。扎堆的人群不自觉散开了一些，乔漫一看，视线中竟然有张熟悉的脸。方颖！她正被一个女人拉扯。“放我下来！”
乔漫没注意出口语气，突然大吼的一嗓子让席天擎也不由被震到。乔漫见席天擎没有松手的意思，着急的指着闹剧发生的源头，“是方颖，方颖被人欺负。”
他闻言，立刻松手让乔漫站稳。她刚一站稳，立刻朝着那个方向扑了过去。“你竟然敢骗我这么久？你他妈取向正常居然给我装？”
一个打扮十分中性的女人伸手就朝方颖甩了个耳光。方颖低头，站在原地捂住脸像个木偶。乔漫快速拉开了几个人挤进现场，伸手就把方颖拉到身后，冲着方才对方颖下手的女人厉喝，“你凭什么随便打人？”
中性女人一脸鄙视的打量乔漫，“你他妈又是那颗葱？”
随后看向方颖，“难不成你故意说自己喜欢男人是因为有了新欢想甩了我？”
方颖嗓音颇为自责，“我假装喜欢女人只是不想结婚而已！我……我和你走的近，全是做戏给我爸看让他别逼我结婚，对不起。”
乔漫听后猛地一怔，方颖既然宁可假扮同性恋摆脱家人逼婚，那她为什么要嫁给简驰？是因为爱上了简驰？不对！乔漫脑中立刻跳出了两个字，形婚！也就是所谓的形式结婚，而不履行任何夫妻之实。她转头凝着方颖，眸光中满含着不可置信。耳畔又落进气急败坏的声音，“少哄我，我看你一定是和这个女人勾搭上了。今天我就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女人伸手就要赏乔漫耳光。手臂在空中被接下。席天擎眼眸黑的慎人，只说了一个字，“滚！”
——豆捞店里，方颖拿着冰块敷脸。面子上挂不出，从酒吧出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过话。菜肴上桌，乔漫给方颖夹了块酱牛肉，轻声细语的探问，“方便告诉我什么事吗？”
方颖垂下手，脸颊仍然透出大片的红肿，看得出来刚刚那一巴掌实在是不轻。方颖与她对视，沉默片刻微勾唇角，“乔小姐，简驰总是我和提起你，他说你很聪明，看见刚刚的一幕，你肯定已经猜到些了吧？”
乔漫没有着急回答，越发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女人。她的眼眸看上去很干净，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说话方式都不难看出方颖这个人其实还是很真的。乔漫的沉默将气氛再一次陷入了僵局。方颖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拿捏着手中的冰袋。乔漫徒然开口，“你不想结婚，和简驰达成共识，两人形婚？”
方颖猛地抬头，半响后止不住笑出来，然后点了头，“嗯。是这样的。你果然和简驰说的一样，冰雪聪明。”
这时候席天擎含笑的插了句嘴，“冰雪聪明？她蠢的时候也不少。”
戏谑性极强的一句话伴随着席天擎勾人心神的低沉嗓音，在包间里溢开。乔漫偏头白他一眼不去理会，目光又落回方颖脸上，“你们怎么能这么草率，结婚不是儿戏。”
方颖一愣，看看乔漫，又看看席天擎，指着两人说，“简驰说几年前你和席总也是……”方颖没再说下去，可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乔漫闻言，脸刷的一红，“是啊，我没资格说这句话。”
许是觉得刚刚的尴尬劲已经过去，方颖笑着耸耸肩，“我觉得没什么，我们活着压力太大，偏偏我和简驰都是完美主义者，简驰的父亲逼他今年必须结婚，不然就随便给他安排结婚对象了。正好我也不想结婚，我甚至和我爸说我不喜欢男人。我比简驰更惨一点，我爸连我的结婚对象都挑好了。要是不这么做，我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方颖的话从最初的平和到最后的激动，乔漫全听在耳朵里。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结婚，这的确是人生的一大悲哀，更好笑的是当初这份悲哀乔漫也尝过三年之久。方颖拉过她的手，“乔漫，你和我都是女人，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我实在不想和个没有感情的人建立真正的婚姻关系，还要为他生孩子，太恐怖了。”
乔漫嘴上不说，但方颖说的这些无奈她心里是认同的。毕竟如果没有爱情，生孩子结婚都会变成痛苦，这种情绪甚至很可能影响到下一代的感情观。微微叹出口气，“方小姐和简驰是怎么认识的？”
方颖抑制不住的笑出来，“这个说起来就狗血了。我和他在商场认识，我给我哥哥选礼物，和简驰看中了同一款，后来我让给他了，他说情我吃饭，正好我爸打电话给我，简驰从电话内容中听出我的处境，结果一问，我和他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然后你们就达成共识，合伙演这场戏？”
乔漫眉梢一挑。方颖喝了口茶，“嗯。既然结婚只是为了安长辈的心，倒不如就这样搪塞过去算了。而且简驰说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
说完，方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上尴尬，还特意将目光从乔漫脸上移开，落向了席天擎。他面色安然，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可方颖发现他晃动红酒的动作还是慢了下来。乔漫心思全在和方颖的对话里，全然没察觉方颖的神色，继续追问道，“你们打算瞒多久？纸包不住火啊。到时候还不是要面对？”
乔漫见过简驰的父亲，看上去他不应该是那种太过死板的老顽固，可转念一想，天底下每个做父母的都希望看见自己的儿女结婚生子，这也是人之常情。万一到时候简父发现儿子的婚姻存在猫腻，肯定接受不了现实。方颖明白乔漫担心的，她叹出口气，“先混过这一关再说吧。简驰还说如果有一天真的没办法，就和我在没有身体接触的情况下弄出个试管婴儿来。反正结婚的目的不就是传宗接代吗？如果这辈子真的遇不到喜欢的人，那就造两个孩子，我和他一人一个，然后各自生活。”
乔漫听完，一手支住了脑门，一时间惶惶不能心安。她内心乱的很，这场婚姻的真相疯狂得远远超出她能想象的范围。她没料到一场形婚已经把孩子问题都考虑好了。方颖握住她的手，“简驰不让我告诉你，你权当不知情吧，我想他应该是要面子，所以那天才不让我说的。”
乔漫听完，神色无奈的转头看向席天擎。他坐姿随意，手捻酒杯轻轻晃动，神色异常平静，仿佛刚刚方颖的话全都被他听在耳朵里。席天擎慢悠悠的啜了口酒，放下酒杯，他眉目含笑的转头望着乔漫，“不必担心。感情的事谁料得准，既然方小姐和简驰都是取向正常的人，同一屋檐下相处一久，这段婚姻未必是一纸荒唐。人活着，没到最后一分钟谁都不知道结局到底是什么。”
乔漫轻愣，她听出席天擎缓慢的语调中似有深意。当初和席天擎遇见的时候不也是荒唐契约下的产物吗？可谁又能想到多年后的他们已是彼此挚爱的恋人。宵夜最后在平静的气氛中结束了，方颖和他们分道扬镳，临走前还特意拉住乔漫的手，“那个，今天的事不要告诉简驰好吗？”
乔漫会心一笑，“每个人都有丢脸的时候，这样的一面当然是越少人知道约好，放心，我不会说。”
——回到别墅之后乔漫早早睡下。席天擎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是个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竟传来了严瑶的声音。席天擎报上地址，晚上十点半，严瑶出现在他眼前。偌大的别墅一楼，严瑶和席天擎坐在沙发上。灯光散布，连他们手中茶水的热气都丝丝缕缕的清晰。外面还在下雪，严瑶还没从寒冷中缓和过来，手捧着热茶尚还有些哆嗦的说，“席大哥，见到你太好了。”
席天擎凝着她，唇角上扬，“你怎么会在暮城？”
严瑶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神色陡然急切，“我是和我哥一起来的。就在你们走后不久，我听说麦老爹出事了，他的手下全都被抓，我哥带我离开法国就来了这里。可不管我怎么问，我哥都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很担心，不知道我哥会不会有危险。”
席天擎心里咯噔一下，没料到严九尧也来了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