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行风没有再多问,一脚踩下油门,直奔白小蔷的家。到了白小蔷的家,看到门是大开着的,贺行风直接冲了进去:“小蔷,你在不在?”
他在楼下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上了楼,最后在白奶奶的房间找到了一个人蹲在地上的白小蔷。她呆呆的坐在那里,也不顾地上的冰冷,手里拿着一张照片,轻轻的无着照片。“小蔷,”贺行风轻声叫了叫她,然后走过去,蹲在她旁边,搂住她。白小蔷看了他一眼,顺势依进他的怀里,手里还拿着那张照片:“这是我七岁的时候,奶奶带我去游乐园玩的时候照的,那个时候穷,家里没有钱,去一次就要高兴好久。”
贺行风静静的听着她说,并不插话。白小蔷像是在讲故事给贺行风听,又像是回忆给自己听:“那个时候,奶奶也像现在这样,经常会骂我,说我笨,说我烂泥扶不上墙,但是我知道,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是爱我的。”
“有一次,我把她最喜欢的一盆金鱼给喂死了,她也只是骂了骂我,然后就进厨房去给我弄午饭。”
“那个时候,我总对奶奶说,等我以后有钱了,就给她买大房子住,买最好看的衣服给她穿,让她过好日子,可是长大了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每天过着的都是柴米油盐的小日子,为了一点点小工资而奔波。”
“现在想想,这些事情感觉好像才发生似的,但是仔细再看,已经过了好多年了。”
白小蔷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然后沉默了一阵,脸上刷刷的往下掉泪:“贺行风,你说,我怎么就那么不孝顺呢,奶奶走的时候,甚至都没能让她看上我最后一眼。”
“我怎么能都没有陪在她身边呢。”
她没有哭出声,但是贺行风却能感受到她的悲恸。他拍着她的背,轻声的劝:“奶奶不会怪你的,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白小蔷把头埋进贺行风的怀里,无声的落着泪。这短短的半个月,她感觉自己过了似乎好久好久。这些天来,她的脑袋一直晕晕乎乎,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不断的在回想着和白奶奶一起生活的那些过去。她虽然知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是却没有具体的想过这件事会某一天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当这一切突然来临,她一点都没有做好准备。她以为她还可以和奶奶有着很长很长的一段时光,结果……但是,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的,奶奶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她这个样子。白小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今天才来了这里,她要来告别。她埋在贺行风的怀里,无声的哭,哭得太累,最后竟然在贺行风的怀里睡了过去。贺行风听到怀里白小蔷的呼吸渐渐平缓,抱起她,往楼下走去。在院子里,他看到颜遇站在那里等,虽然依旧一脸的面无表情,但是眼里却是难得的有几许柔软。“她没事吧?”
“没事,只是睡着了,我现在送她回去。”
贺行风抱着白小蔷上了车,替她绑好安全带,还细心的帮她把座椅放低了点,让她可以睡得舒服些。颜遇一言不发的跟上了车,贺行风也没有多问,直接开回了家。说来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往常看颜遇,他总是像在看对手。而这样的感觉,他也能从颜遇那里清楚的感受到,知道颜遇也是在把他当对手,两个人彼此都看不惯的。但是今天,二人似乎谁也没有去在意这些,全部的关注重点都在白小蔷的身上。一路开回家,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但却并不觉得压抑。贺行风把白小蔷抱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这才下了楼,看着坐在楼下客厅里的颜遇。此时颜遇不知从哪里找出了咖啡,已经泡好了在喝,那样子,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你倒是不客气,”贺行风在他的对面坐下。“味道不错,”颜遇喝了口,放下杯子:“在自己妹夫家,客气什么。”
贺行风猛的一怔,一脸愕然的看着颜遇,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是说……”颜遇知道,贺行风对他家的事情都是了解的,他微微一点头,肯定了贺行风心中所想。贺行风看了看楼上白小蔷睡着的房间,心里一时感慨万千,没想到颜遇一直要找的人,居然就在他的身边。颜遇似乎想起什么来,难得的笑了笑:“我听说,当年伯母和我母亲还给你们订过娃娃亲,结果没想到,你们居然还真的就在一起了,缘分这种事,还真是奇妙呀。”
“还有这回事吗?”
贺行风被这么一提醒,想起来确有其事,也笑了笑:“是呀,谁会想到呢。”
他顿了顿,看着颜遇继续:“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被这么一问,颜遇的表情微微一滞。在知道白小蔷就是自己的妹妹时,颜遇打算马上就告诉她的,他找了她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够把这个妹妹领回家,一了父母生前的心愿。但是现在白小蔷又正在失落期,他有些犹豫,自己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个消息。而且,经过这些天的冷静,他也有很多顾虑。他和白小蔷分开这么多年,白小蔷甚至都不知道有他这个哥哥的存在,他不知道突然告诉白小蔷这个事情,她是否能够接受。而且,他能感觉得出,白小蔷之前是有些怕他的,他怕给白小蔷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有时候他自己都会觉得好笑,想他颜遇,何时会顾虑这么多的东西。像他和贺行风这样的人,身为就有着优越的条件,而且自身足够优秀,做事向来都是顺风顺水,一路无阻。他没料到,就是这样的自己,也会有瞻前顾后的一天。这种心情,不像是兄妹相认,倒有点像是父女相认了。他慢慢的把那杯咖啡喝完,然后才离开。离开前,他对着贺行风又说了遍:“好好照顾她。”
“这话,你今天说了八遍了,你是她哥,不是唐僧,”贺行风呛颜遇是呛惯了的,只是难得这回没有带上敌视的心情。他心里明白,就算以前两人再怎么互相看不惯,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和颜遇是不得不正常的来往了。回了房,贺行风看着床上睡得更熟的白小蔷,轻轻的掀开被子,在她的身后睡下,轻轻的搂住他。折腾了一天,他也累了……次日醒来,贺行风睁开眼,却看到怀里已经空空如也。小蔷呢?他心里猛的一惊,怕她又消失了。披上睡袍下楼,却看到白小蔷在厨房里叮叮铛铛的弄着早饭。“怎么起这么早?”
贺行风在心里松了口气:“早饭我弄就好了,你再回去睡一下吧。”
白小蔷回身,脸上虽然还看得出几份憔悴,却是带着笑:“你怎么现在这么婆妈了,赶紧去洗漱,早饭马上就好了。”
居然还被嫌弃了,贺行风无奈,但是心里却明白,白小蔷知道调侃他了,就说明她准备放下过去,好好的往前看了。他没有急着去洗漱,而是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白小蔷。难得今天是个大晴天,一大早的阳光就特别好,透过窗户打进来,正好照在白小蔷的身上。她就那样站在朝阳里,莫名的就让人觉得安心又充满朝气。“愣着干嘛,本姑娘就这么好看呀,你都看傻了,”白小蔷见他没动,回头瞥了他一眼,就开始数落。那语气,任是谁听了都无法想象当初白小蔷在贺行风面前是如何的挫,每每都要想着抱他的大腿。他们就好像是过了多年的老夫老妻,而她刚才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埋汰了他一下。贺行风微微一笑,转身的时候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的老婆,当然好看。”
白小蔷没有回头,但脸上却是扬起了笑,在心里默默的道:算你识相。贺行风是有些时候没有吃到白小蔷做的东西了,难得又可以吃到白小蔷做的东西,他吃得是相当尽兴。但白小蔷却不这么认为,她总觉得,今天做的东西有些味道不对。“是不是咱们这段日子没有开火,家里的东西放坏了?”
白小蔷纳闷的问。“不新鲜的东西我都扔了,怎么会坏。”
“可是吃着不对劲呀。”
“我吃着挺好的呀。”
“可我怎么吃着感觉有点犯恶心呢?”
她先前还只是有这个想法,当自己说出来感觉恶心后,便一点也忍不住了,起身就往洗手间冲,然后对着洗手池一阵干呕。贺行风追进来,在身后帮她拍着背:“是不是感冒了,或者吃坏肚子了,我送你去医院。”
“哪有那么容易就生病了,我又不什么千金大小姐,没那么金贵,”话才说完,白小蔷又是觉得一阵犯酸,转身对着洗手池又是一阵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