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这样不行。”
三澄美琴轻轻扯了下诸葛的袖子。她见笠井未央始终不肯说实话,不知道原由,却看出了,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诸葛若是动怒,真相可能就要永远被埋进土里了。 面对她的强辩,只能耐心的见招拆招。 “基金会都是自动汇款,哪怕你不用,他们也会照常将补贴金打入你的账户,每日都是如此,这样还说自己不知道,是骗不了人的。”
笠井未央抿着嘴,这些她难道会不知道吗? “好,就算我有动机好了,我想替我父亲报仇,因为没有那一枪,他的人生绝不会以那般惨淡的方式收场,可你们没有忘吧?”
“枪是神雾太阳拿出来的,按照诸葛侦探你先前的说法,是他察觉到了危险,主动拿出的手枪。如果我是犯人,又怎么可能拿到枪,早在我意图不轨的时候,就开枪了吧?”
“所以说,犯人只能是你啊。”
诸葛揉着眉心,他真心觉得接下来的事说出来没意思,可笠井未央就是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态度。 “你想过没有,除了你,还有什么人值得他拿出枪来又不开枪,还不报警的。他没那么傻吧,只能是你这样一位恩人的后代。”
笠井未央顿时沉默,她目光闪烁,强硬道:“既然是恩人的后代,拿枪是要做什么?”
“这你比我更清楚吧,第二场游戏开始之前,他邀请你见面,虽然之后你对神雾大地说是谈的关于他的事,可实情并非如此吧? 他可是刚刚在餐桌上答应儿子,不插手他的事,再怎么样热心,也做不出朝令夕改的事。 所以你们谈的,其实是跟笠井义虎有关的事。而且谈的不是很愉快,我说的没错吧。”
“你还是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要拿枪。”
诸葛眼神一变,凌厉到摄人心魂,他呵斥道:“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死心,他为什么拿枪,那当然是察觉到了你对他的怨恨。 你们谈到了关于你父亲的死,不欢而散。若只是这样,那还好,可你偏偏,趁着烟花秀吸引所有人注意时,又找到了他。 一个心怀怨恨的人,去而复返,还是在那样的时间段,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我是不知道你的想法,神雾太阳也不知道,但他替你做了决定。他不能让后人的子嗣怨恨自己,更不能让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与其等你寻找机会动手,不如他主动了解这段恩怨。 所以他拿出了那把枪,交给了你,并对准了自己的腹部,这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你没有犹豫太久,开了枪。”
“这就是我根据现场的痕迹与情报推理出的真相,说实话,原本会很有意思,如果不是你这般嘴硬的话。”
“没意思就别说,一副仿佛亲眼看到的样子。”
笠井未央呛了他一句,沉默数秒后才轻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觉得,是他让我开的枪。”
“他对敌人的原则是以牙还牙,对恩人自然是以恩报恩。昔日,你父亲替他挡下一枪,救了他的命,而后又没有挟恩图报。今日,他便以这条命,洗清你的怨念。毕竟不管有多深的恨意,这一枪下去,也该消解了。”
“消解吗...可我父亲受了那么多年的折磨,他就这么轻松,这公平吗?”
“如果你硬要这么杠的话....” 诸葛一摊手,却是直接不管了,他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京极真与汉克瑟斯,“喂,你们俩,不是要抢面具吗?”
“呃...”京极真有些懵的挠了挠眉梢,不自禁的问,“这就结束了?她是犯人没错吧。”
诸葛好笑的看着他,这格斗达人,意外的还有点萌嘛。 “是,多半没错了,去检查那把枪,还有她换下的衣服,应该会发现她的指纹与硝烟反应,但无所谓了,人又没死,还硬撑着不让查,我只是个侦探,又能怎么办呢。”
执意将调查到的真相说出来,也只是为了敲打她,免得她轻视了犯罪的代价,至于抓人,他的正义感还没强到那种地步。 “这样不是很好吗。”
汉克瑟斯碰了碰拳头,“义虎啊,受了伤也只是默默承受,因为他早就有了觉悟。这听得我是热血沸腾,这下,我绝不会在犹豫了。”
最主要的是,他看见了,诸葛身上的那股势散了。因为调查真相而汇聚的势,随着真相被说出来散掉了。他又有自信了,这一刻,自己绝不会输。 “开什么玩笑!说了这么多,耍了帅,结果就直接不管了吗!”
他们的这番对话,满不在乎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引爆了笠井未央的情绪。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这群人对事件的反应太平淡了,以致于她都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情才算正常。原以为被戳穿会有改变,可现在真相都说出来了,还是这样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你们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我可是差点杀了人的,哪怕是他让我开的枪,哪怕是还没有死,也不能够这样吧。大地,那可是你的父亲,你应该更加愤怒一些的....” 指着他们,笠井未央极度崩溃地蹲在原地,捂着脸颊都难以抑制那喷涌而出的情绪。 “你们这样,我父亲受的折磨,还有什么意义,我开的那枪,又有什么意义。是我,是我动的手,我替父亲出了口气呵呵.....” 她又是哭又是笑,笑声里,充满着无助与迷茫,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只是顺着那股念头开了一枪。 或许,没有神雾太阳递上去那把枪,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神雾太阳的经验主义,害惨她了。 因为依照神雾太阳的经验,有着那股怨恨的人,最后都会走向极端,这才有了消解怨恨的那一枪。 “美琴,把她带下去吧。”
诸葛见她崩溃大哭,微叹一声,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她往后余生,都会记得这份难言的苦楚,再也不会犯傻了。 只是,他也看不懂这次的事件,只能感叹,现实太过魔幻。 “看好她,可别一时想不开。毕竟没人知道你们谈了什么,很难与你共情,就算是你自杀了,也只会认为你是畏罪自杀,没人会理解你的。”
“别说的这么无情嘛。”
三澄美琴小声说着,她扶起笠井未央,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但他说的对,你也想开点,别哭了,如果神雾太阳先生死了,你可是要负责的。”
“呵呵,我是绝对不会负责的。”
笠井未央的情绪恢复的很快,但也只是自认为如此,与神雾大地目光接触的那一瞬间,强烈的愧疚感又再度击垮她,令她低下头去。 她不知道,也从未想过,如果神雾太阳真的死了,她该怎么办。 直到方才诸葛将真相说出来的瞬间,她大喊着人命当成什么的那一瞬间。 那一刻,她的心头才涌现出强烈的情绪,才无比清晰的认知到,她差点杀了人,差点抹除了她父亲所有的努力,差点葬送自己的未来,差点毁掉一份感情。 她好像只是开了一枪,就毁掉了人生。 “来吧,我们的战争开始了。”
诸葛说的很对,没人会与她共情。 对神雾晴海而言,虽然得知真相之后十分惊诧,乃至失神。可既然知道了是神雾太阳自己做出的选择,那他尊重父亲的选择。 至于笠井未央为何要那么做,现在的心情如何,根本就无所谓。 他现在只在乎一件事,事件结束了,诸葛该认真比试了,而他必须要赢。 “我上了。”
汉克瑟斯是个纯粹的战士,在两位女士立场之后,见诸葛还未转过视线,心道好机会,他高喝一声踏步上前挥拳强袭。 他们所处的阳台,约有三丈长一丈宽,站着数人,已是进退受限,闪躲无门,遇敌必须正面迎击。而这恰恰是他最擅长的擂台风格,这里,这一刻,就是他的擂台。 也是他挥拳的那一瞬,一股恶寒降临诸葛心间,他的目光不只是看向汉克瑟斯的拳头,更是见到了藏在他身后蓄势的京极真。 这两人,虽没有沟通,却默契十足,那是与不可力敌的怪物战斗时的本能。 他们的本能判断出了,各自为战绝对赢不下诸葛。 所以面对这两位,要留手吗?不,不用,挥刀便是。 人类的脆弱就在于,血肉是挡不住锐利的刀锋的,因此,当格斗技艺诞生时,就有预想过如何面对冷兵器。 他们研究出了数种赤手夺刀的技巧,可那些技巧,面对这一刀根本就没有勇气用出来。 会被斩断,如果敢伸手的话,手会被斩断,如果敢在靠近的话,头颅会掉,比死亡更恐怖的恶寒笼罩汉克瑟斯。 他不惧死亡,却害怕再也无法战斗,因此他本能的收拳闪躲开来。 他闪开时,身后的京极真已经完成了蓄力,只见他以一种奇特的姿态蹲在地面上。 汉克瑟斯闪躲的瞬间,他双手用力一推,双腿瞬间前伸,如同出膛的大炮,笔直地踹向诸葛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