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开不向吴义凡解释,那是因为邢开的心里没鬼,而当邢开认真解释的时候,反而是证明,邢开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共事多年,很少有交集的二人,却对对方的心思了如指掌。缺少言语的交流,缺少面对面的交流,但是,从对方行事的风格和手段,三十一年,已经足够了解一个人!吴义凡能够成为青山书院的院长,对手下的主事之人,是非常的清楚。不然的话,他怎么敢放手让下面人去做?院里的绿树打理的整整齐齐,花坛之中,也并没有一棵杂草,这一切,都如戒律院的做法一样,规规矩矩。“我没有说这是你的错,”吴义凡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听到吴义凡的话,邢开再次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戒尺。在青山书院呆了这么多年,对其有着深厚的感情,特别是戒律院,更是他最为看重的地方,怎么可能想舍便舍得了呢?可是,如果不舍下,自己又如何向吴义凡交待呢?更重要的是,他又如何对自己交待呢?谨守了多年的规矩,被自己一朝打破,连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了!“我这样做,有自己的理由。”
邢开终于挪开的自己的目光,向着吴义凡的身后,又迈出了一步,“每个人都是有亲人的。”
说出这话,邢开猛地松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一直在心里压着,会特别的不舒服。虽然说,他没想到,吴义凡会为了一个桓阳生便来问责自己,但是,不交待两句,他对自己的本心也说不过去。“我明白了。”
吴义凡点了点头。两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眼神的交流,但是,彼此却对对方的想法,知晓得一清二楚。吴义凡原来站的位置,正好背对着大门,说完这些话,便迈步走出了门外,将大门让了出来。邢开的目光,在院中的花草上停留片刻,在院中的石墙上停留片刻,又对着自己曾经办公的房间,轻轻摇了摇头。做完这些,邢开向着吴义凡的方向走了过去,只是,他不像吴义凡一样停留在门内,而是向着院门处走去。原本挺直的身子,现在有了一些佝偻。吴义凡看着邢开那有些落寞的背影,真的是无话可说。他知道,邢开留在戒律院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这一点,邢开心里一样清楚。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在两人之间扎下了一根钉子,以往的种种信任和默契,都已不再有了。更重要的是,戒律院三十年未曾犯规,一旦违规,未来,就无法保证还能够坚守得住。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经营多年的二人,又如何不清楚?“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
就在邢开的人将要离开院门的时候,吴义凡再次开口了。吴义凡听到这话,停住了脚步,似乎有些期待。“你这次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年轻人。”
吴义凡忽然笑了。那笑声,极为的舒畅,想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过往。“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已经很少看到了。”
吴义凡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什么意思?”
邢开感觉像被雷击一样,整个人就定住了。自己的全力一击,足以击毁桓阳生的玄泉,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没有办法!自己的玄力,可是切切实实地轰进了桓阳生的体内!难道说,这个年轻人,还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吗?可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被刘昆等人给暗算到呢?“他没废。”
吴义凡再次说出了三个字。这三个字,就像巨石一样,一下压到了邢开的心脏上!让他的背影,都像苍老了十岁不止!天级七品!受了自己圣级三品的一击,竟然没有废掉!虽然说,他已经猜到,吴义凡一定是出手了!可是,即使是出手,也只能证明,桓阳生自身的强大之处!年轻人,是不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但是,已经活了七八十年的老家伙,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莫欺少年穷。”
吴义凡仰头望向天空。一碧如洗的天幕上,如蓝宝石的底色上,飘着淡淡的几缕白云,吴义凡的心情非常好。虽然说邢开的作为,是在他的预料之外的事情,但是,邢开反向的却当了一块炼金石,让吴义凡发现了桓阳生这一块精金!老家伙的思维,已经不再简单直接,那些看似不好的事情,倒未必真的是坏事。邢开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只是,原本就不轻松的脚步,却又变得更加的沉重了起来。“邢院长,你不能走。”
在院门之外,有十数名戒律院的教习拦住了他。他们是邢开的老属下了,对于邢开的做事风格非常的熟悉。而且,这些年来,他也从未出错过。即便是这一次,顶多是量刑过重之责,又何必要引咎辞职呢?谁还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呢?“我必须走,”邢开看着眼前的教习,心里有些苦涩,“这次的错,并不在于守不守规矩,而在于,我没有守住内心。”
“你们,以后会明白的。”
邢开说着,大踏步地从人群之中走出,快速消失在了远方。戒律院的副院长走了,自然就会有其他人来代替,邢开身后的教习,只能黯然地看着邢开的离去。此时的桓阳生,在锁院之中,全力疗伤,与桓阳生相邻的,便是吴星海。桓阳生的伤,前所未有的重。在这种重伤的情况下,桓阳生还不能够放松下来。因为,玄脉和玄泉都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冲击,如果现在放松下来,就会留下不可预知的隐患。玄力在运转着,配合着沈文君给的药丹,桓阳生在将玄脉进行着完全地梳理。“不要急于一时。”
沈文君再次提醒道。沈文君知道,这一次,桓阳生伤得太重了,没有一个月,是绝对不可能恢复得了了。此时的吴星海,已经基本恢复了,虽然说那痛苦非常的难熬,但是,他还是熬了下来。所以,吴星海的成长,绝非是什么偶然!也不仅仅是天赋两个字就能够完全地解释的。“星海,你来安排一下,”沈文君指了一下桓阳生二人,“送他们离开。”
沈文君是药学奇才,能够称为奇才的人,脑子都不会太差。虽然缺乏人情世故的历练,但是,从桓阳生的这次遭遇之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放心。”
吴星海一点头。深夜,一量普通的马车,从青山书院的后门之中行出,这辆马车,并没有任何的印记,就像每天穿梭于青山书院后院的那些送货的马车一样,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之处。“委屈你了。”
桓阳生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