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领了任务的杨帆足足在门口等了有近一个小时,陆念琛终于露面,老远走过来,面无表情,唇线绷的很紧,视线掠过他,冷淡出声,“人呢?”
“在里面,”杨帆素来是习惯了周宁远的威严,此时面对他,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只觉一股凉气铺面,陆念琛已经掠过他大步走进火锅店。不多时,就把苏言抱了出来。杨帆只看了一眼,对上他冰冷的目光,便立即低下头,背脊发凉,一直等到陆念琛的车子开走,他才慢慢抬头,望着车子走远的方向,困惑拧眉。这也是一对怪夫妻,瞧方才陆念琛抱着苏言的姿势,根本不像抱着自己的妻子,倒像是抱着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也是一对怪夫妻。任务完成,他立马给周宁远打了电话汇报,很快便也离开了。而已经驶远的保时捷车里,气息干净的车厢因为苏言的缘故,很快充斥着一股劣质酒的气味,馊臭刺鼻,陆念琛不得不把车顶放下,放弃舒适的冷气,改而吹着呼啸的夜风,虽然有些热,可好歹不用闻那股恶心的味道。纵然如此,他的眉心已经越皱越紧,尽是不满!回到陆家,陆念琛板着脸将苏言抱下车,穿过客厅来到位于副楼一楼的的室内游泳池,猛地就将怀里的女人往游泳池里一扔。“噗通,”溅起巨大的水花。苏言直直往下沉,水铺天盖地的涌来,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也跟着越来越难,这种介乎于死亡和生存之间的窒闷叫她混沌的脑子立即清醒了大半,双腿往下一瞪,就从水面钻了出来。“好难受,不要,”双手拂去脸上的水珠,迷离的视线里便出现了男人伟岸的身影,长身而立,绷紧的脸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阴沉几分,气息森冷,她好像怎么也看不清他的五官,又用力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那双蒙着一层寒霜的眸子。除了冷,还是冷!“醒了?”
他的声音也是冷的,仿似大热天里的一道冷空气。苏言遍体生凉,垂眸将眼底浓浓的失落掩饰起来,攀着扶梯从游泳池上来,不愿再看他冷漠的目光,低着头径直往外面走,鼻尖却隐约泛酸。白色的长裙早已湿透,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完美的身体曲线,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大滩水渍,好似女人无声的眼泪。陆念琛绷着脸,目送她一步步走远,目光深邃而凛冽,却始终没有说话。……苏言已经洗了澡,身上浓烈的酒臭已经被清新的茉莉香取代,一件藕荷色的睡衣完美烘托出她淡然的气质,从浴室走出来,脸色平静,眸底亦不见分毫波澜。她静静站在床畔,看着夜色下男人的背影。在失去父亲之后,她以为这个男人可以让她依靠,事实证明,她错了,还错的离谱,这个男人不仅面冷,心更冷,她需要的温暖,他根本就给不了。既然如此,她还在期待什么?累了,也倦了!“我们,离婚吧!”
男人身形一震,头也不回的说,“可以,只要爸同意!”
还有比这更伤人的话吗?苏言恍然失笑,唇角嘲讽的勾起,“伯父那里我去说。”
转身,离开,不想呆在这个充满了他气息的房间,也不想再为难自己。“你这么急着离婚,因为楚深?”
男人似不经意的口吻说出的话却叫她离开的脚步僵在门口,手指一根根蜷曲收紧,愤怒,震惊过后,她猛地转身,直视男人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形。“你怎么会知道?”
声线尖锐。周宁远终于转身,蒙着一层寒霜的俊脸,冷意逼人,目光深邃,似乎又泛起一层薄薄的锐利,幻化成根根冷箭,朝苏言心窝子扎过来,刺的她体无完肤!原来不只不爱,连最基本的信任也同样没有!她突然好想笑,唇角便也真的微微上扬。周宁远眸色骤冷,想起楚深对他的质问:难道你不知道吗,她跟着你根本不快乐,既然你无法让她快乐,为什么不放过她,我爱她,我会比你对她好一百倍一千倍!他何时不放手了?唇角紧抿,他蓦地转开脸,“我祝福你们!”
“谢、谢,”唇角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心疼的支离破碎,苏言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一惯的冷静,平静的转身,抬腿,一步步坚决的走出房间。这一次,真的要结束了!……同一片夜空下,紫云首府。到家已经快八点,陆梦懒得再择菜淘米,正好看到冰箱里冻着之前用整鸡熬的高汤,就着汤下了碗面条,放上几片青菜,胡萝卜丝,剖开的鸡蛋点缀,清香四溢的端了出来。“给你下了碗面条,”将面条放下,陆梦朝客厅里看电视的男人喊,转身又从厨房拿了双筷子出来摆到桌上,便把围裙脱了,往客厅走,从包包里去找手机。“怎么样,杨帆来电话没有,堂哥把嫂子接回家了?”
“嗯,”周宁远往饭厅走,倒是也不挑事,坐下就吃起来,似乎是真的饿极了,没有一句多余的话。陆梦往饭厅看了眼,唇角微微一抿,顺势在沙发坐下,就给苏言打电话,铃声响了好几遍都没人接,她觉得奇怪,又拨陆念琛的电话,也没人接。“怎么回事?”
她嘀咕着,往陆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崔管家,“少爷和少夫人回家了,不过,两人好像又吵了,唉,少夫人一个人在客房睡了,她还问我大老爷什么时候回来,我看八成是要出事,”在崔管家的长吁短叹里挂了电话。陆梦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家里人都喜欢苏言又怎么样,过日子的是他们夫妻两个,就堂哥对嫂子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他们又凭什么要求苏言留下,她又不是没人追,就那个楚深,样貌才华,也不比堂哥差!“我吃完了,”饭厅传来男人的声音。陆梦回神,下意识接了句嘴,“哦,那你把碗放着,我等下会收拾!”
迟迟没有听到男人的回应,她站起来往饭厅走,正好看到周宁远从厨房出来,饭桌上则已经不见了面碗,当然不会认为他会洗碗,陆梦推开他往厨房走,“我去把碗洗了,天热容易招苍蝇,”“等等,”擦身而过之时,被周宁远拉住手臂,他将她拉到客厅,“先不急着洗碗,我有些事和你说,”很正式的谈话,至少周宁远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让陆梦也跟着紧张起来,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他却突然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这样的举动无端叫她心一沉。周宁远说,“我想让你知道,既然娶了你,我就会尽到丈夫的责任保护你,但同时,我希望你明白,沫沫……我承诺过会照顾她,所以,我不可能不管她,这一点,希望你能谅解。”
印象中的男人并不是会为了一件事解释的性格,现在,他却因为舒沫然而向她反复解释,纵然他也承诺了会照顾她,可她依旧觉得那么讽刺,仿佛对她的好只是为了叫她不要去招惹舒沫然么?可世界上何来两全其美之策,能叫他兼顾前女友和现任妻子?别说舒沫然恨她,就是她,也绝不会轻饶了舒沫然!“不用了,你只管照顾好你的青梅竹马,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愤然起身,又被男人一把拽住,死死的摁在沙发里,抬眸,对上男人龇牙咧嘴的脸,似乎要吞了她一般!“女人,我在跟你解释!”
“我很确定你是在向我解释,我也听明白了,现在,请你放开我,我要当牛做马的去洗你吃饭的碗!”
“不要强词夺理!”
俊脸压向她,男人眉峰拧的更紧,喷薄的怒意笼罩着她,陆梦不怕死的抬着下巴和他对视,“不是我强词夺理,是你想享受齐人之福,其实,你根本用不着向我解释,实话告诉你,我要的是周夫人这个位置,至于你想和舒沫然怎么勾勾搭搭,不关我事!”
气呼呼的别开脸。又被男人捏着下巴转过去,目光再一次撞上他,这一次,男人的俊脸彻底蒙上了一层寒霜,目光幽深而冷冽,“你说什么?”
冷静下来的脑子里有一丝悔意,她还是失控了,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激怒他呢,他根本什么就不知道,他要护着舒沫然就让他去护着好了,难道她还稀罕他的关心照顾吗?唇角弯起,她冲男人淡淡一笑,“嗯,我听懂了,谢谢你的坦白,周宁远你或许是个好男人,可惜太笨了,不,是你太自信了,活在自以为是的世界里,你说要照顾我,又说放不下舒沫然,你以为你活在古代啊,娶了妻还能纳个妾,初一陪妻,初二陪妾,两边不得罪,还过的其乐融融,你觉得这现实吗?”
“我不是,”周宁远拧着眉想解释,又被她眼中淡淡的嘲讽所激,眸色骤冷,愤慨低吼,“放屁,什么一妻一妾,我没这么想!”
“是吗?”
陆梦轻轻笑着,伸手推开他,“随你怎么想,我也送你一句话,我无所谓,哪怕你把她领回家,我也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心不动,就不会疼!陆梦进了房间刷碗,等她把碗刷干净,又将厨房整理了一遍,再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周宁远还保持方才的姿势在客厅站着,真是个精明的笨男人!摇头哂笑。她倒了杯水径自就上了楼。楼上空房间不少,她将其中最大的一间改成了工作室,中间用帘子隔开,一半用来画图,里面的一半则摆着一台缝纫机,为了把自己的设计图呈现出来,她最近在恶补缝纫技术,刚练习做了一条简单的长裙,手工还是有些糙。她决定再练习练习。一坐下便不觉时间的流逝,被短信铃声惊醒的时候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点,揉了揉酸胀的脖子,她伸手把手机拿过来。舒沫然:你太卑鄙了,竟然威胁宁远哥哥,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应该下地狱,宁远哥哥说了,他根本不爱你,你等着吧,我会把他抢回来!陆梦:好啊,只要他敢回到你身边,我立马就公开你的照片和视频,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舒沫然就是个下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