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诺在初中也没能待满三年,初二才上了半学期,便直升了高中部,并且学校安排徐老师为她的专属美术指导,她的画技也以一种教人兴叹的速度成长着,俨然成为了镇校之宝,凡A市学生美术大赛,她几乎都毫无意外地捧走了奖,不知不觉间,已是名声大噪。靳天杨对于她的表现自然是万分满意,甚至准备专程为她举办一个宴会,欲将她介绍给各世家外门,正式对外宣布她作为自己外孙女的身份。“如何?有了靳家作后台,你的成长道路,便可以直接天路。”
靳天杨是个天生的商人,无论什么事情,总会联系到‘利益’二字,在他的观念里,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是如此。可是,在听到颜诺的断然拒绝之后,他心中已是大惊不已。这个小丫头的倔强他早已见识过,只是,怎样都料想不到,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可以勇敢至此,坦然至此。或许,刚见面时他可以将她的叛逆理解为装腔作势,可在两年后的今天,他已经没办法用这个结论来欺骗自己了。这个丫头,当真如她的言行所诉说一般,对他厌恶到了极点,可是,却没有他预想中的‘恨’。为何不恨他呢?他的无情,间接害死了她的外婆和母亲,以她尚不成熟的心智而言,应该是满心充斥着仇恨才对,可偏偏她的理智与沉稳却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让他几乎无法理解。“我不要!我不是靳家的人,用不着你来帮我炫耀。再说了,我学画画,不过是为了画爹地,仅此而已,你……无权干涉我的人生。”
颜诺又怎么会想不透靳天杨的意图,他怎么能以为,自己会心甘情愿地当他的棋子呢?有钱有势,当真就能扭曲整个世界吗?她不信!就算事实如此,她也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为什么?谁都想要以最便捷的方式成功,而我,可以帮你达成这一切……”“你又错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成功是什么,现在却要自作主张地帮我,不觉得可笑吗?还是说,你老人家的智商,已经退化到这种类似于低能的程度了?”
颜诺毫不留情的讽刺,虽然刺不痛靳天杨的心,却已经让他心生不悦。一直以来,他都是握有掌控权的王者,从不曾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对面前这个小丫头,他当真是又爱又恨,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情感正在心底慢慢滋生。“你很大胆,可是,孩子,大人的世界你还有太多不懂的东西,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过张狂,免得失足跌倒……”如果他当真想要颜诺的臣服,他不介意对她使用一些称之为‘卑鄙’手段,可是……他却下意识地不想那么做!就像是他被家族被责任禁锢着的人生,突然出现了一个自由的舞者,看着她恣意地欢笑或是怒骂,完全不必顾虑旁人的眼光,那样的自由,让他羡慕,更让他痛恨,甚至会有一种想要摧毁的冲动。可是,摧毁了,却又会觉得更加可惜。“我会不会跌倒不必你担心,我自己的人生自己可以把握,您老人家……好生看着自己脚下的路就够了!”
颜诺边说边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无惧地看向靳天杨。“靳老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您保重!”
说罢,也不等靳天杨有所回应,她便径自转身离开了。今天,是她独自来到本家与老头子会面,为的,居然就是这样一件无聊的事情!她若真答应了,那便是前几日游泳时脑子里进水了!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愿意与靳家扯上任何关系,可是,光是与爹地之间的关系,她便已经无法开脱了,现下那个老头子还想把她当棋子,傻瓜才会跳进他的陷阱呢!“颜诺小姐,回家吗?”
秦卿早已等在门外,为她拉开了车门。“去学校!”
她前几天才又拿了个奖,李嫣领着以前的同学要帮她庆祝,人数太多,便直接定在以前初中时的教室里。正好疯一下,舒缓一下郁闷的心情!这个可恶的老头子,总有办法让她心情不爽,现在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已经是她能够容忍的极限,他居然还厚颜无耻地想要向社会各界公开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呸!不要脸的臭老头!”
就算她妈妈和外婆都同意,她也打死不乐意。“颜诺小姐,请放宽心,这样只会气坏了自己!”
秦卿温和地劝慰着,现在颜诺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亦有了一定程度的信任,只是,有时候颜诺还是忍不住会疑惑,他明明是老头子派来的,却又为何会如此忠诚于她呢?“秦卿,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忠于谁的?”
她先前是有查过一些关于专业管家的资料,只要认定了一个主人,便是忠诚无二,就算不奉献一生,亦能在离开之前保证完全忠心。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魅力,明眼人也能一眼看穿,她绝对不会顺从那个老头子认祖归宗,所以,将来的她,小有成就没问题,富可敌国却是不太可能的。他……到底图的是什么?“颜诺小姐,自打接受任务时起,秦卿便是您的专属管家,自然只忠于您。”
秦卿的情绪从不外漏,就算是爹地,亦不能将他完全看透,可是,却直觉地信任着他,将她的安全,完全交给了秦卿。“……”颜诺不禁有些无语以对,沉默了几秒之后,暗自长叹一声,“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若将来我落魄,你别来奚落我就成!”
“是。”
秦卿懂得颜诺的意思,没有多作辩解,专心驾驶着车子,留给颜诺一个安静的空间。这种烦心事情,她早在一年前就决定不再考虑了,今天被老头子这么一扰,居然又来旧事重提,真是有些傻呢!开车从靳家本家别墅到颜诺上学的A大附属高中,要整整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颜诺放松了情绪,十分钟不到便睡着了,什么时候到的学校,她都完全没有察觉。“小姐,我们到了。”
“啊,你不必等我,晚点来接我就好,我自己进去。”
秦卿是个十分体贴的管家,从不会逆着颜诺的情绪来做事,颜诺向来不喜欢他出现在自己同学面前,每日送她去学校,也只会送到校门附近。“是,小姐慢走,有什么事情,小姐随时联络我。”
说完,秦卿站在原地目送颜诺走进校门之后,便开车离开了。颜诺慢慢地往教学楼走去,老远就看到林燕眉在教室外的阳台上冲她打招呼,郁闷的心情立时飞扬了几分,唇际下意识地染上了几分笑意。振作了一下精神,颜诺刚想用跑地赶去教学楼,却被一个人影给挡住。“何卫东?干嘛,这么好心,亲自出来迎接我?”
对于何卫东这个大咧咧的男生,她从来都没留什么分寸,权当自己也是个男孩,不曾有过半分女孩儿的羞涩。“那个……小丫头……不不不,颜诺,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何卫东罕见的结巴,让颜诺有些惊讶,聪明如她,自然也意识到,何卫东接下来要说的话,必定不会是平日里的打哈哈。“何卫东,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嘛,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呀?别磨叽,爽快些说!”
颜诺猜测何卫东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言语也带上了几分调侃,可是,何卫东的神情却是越来越局促,一副有鱼骨梗在喉间上下不得的痛苦模样。“喂,再不说,我要去教室了,大家都在等我呢!”
“那个……那个……颜诺,我喜欢你!”
听到身后已经有不少人在呼唤着颜诺,何卫东心一横,闭上眼睛就吼了出来,而且声音还不小,幸好是周末,学校时没什么人,不然,准要引起轰动了。“哈?”
颜诺愣在了当场,怎样都没想到,何卫东居然会向她告白。这是在告白吧?可怎么看起来,却像是吆喝着要去打群架似的,实在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可她还是忍住了,因为,何卫东的神情再认真不过。“抱歉,我……有喜欢的人,而且,我只把你当好兄弟看,可以的话,当一辈子的朋友吧!”
颜诺说得坦坦荡荡,眼神也没有半分闪躲,就算她的拒绝不怎么委婉,却也让人能够舒心接受。“哈哈,说得也是呢,你这丫头向来有个性,瞧你平日里闪神的时候那副思春的样子,肯定是有喜欢的人,我也就来试试,当不成情人当朋友啊,哈哈……哈哈……”何卫东立时接过话头,笑得有几分尴尬,却还是真诚无比。颜诺听得分明,他是在祝福着自己。“何卫东,谢谢你喜欢我,你是个不错的男生,以后,一定能找到只属于你自己的女生。”
这是她对何卫东的祝福,不华丽,却有着绝对的真诚。“那是当然……哈哈哈哈……”一场告白,就被两个当事人一笑而过,若让阳台上那群叫得正欢的人知道了,还不得笑到吐血。“喂,这事你得把紧口风,让那些家伙听去了,非得笑到你脚底长毛不可!”
到时,日子难过的人绝对不会她,她这可是友情提醒。“Noproblem!咱绝对守口如瓶!”
看着何卫东挤眉弄眼的模样,颜诺忍不住大笑出声,推着他往前走去。这事应该会是永远的秘密吧,若不然,只怕他喜欢自己的事情早已传开了。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狂热,两年前,她告诉自己,要给自己的时间长大,也要给爹地时间适应,可是,听了何卫东的告白,她心里便莫名地悸动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的爱恋告诉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