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可以预见他们以后的未来会是怎样,就连老柳看到之后都不免一叹,说:“老黄啊,你确定这样真的好吗?”
我愣了一下神,心里面也知道这样并不好。可是,作为一个父亲,我总有自私的一面。我将仅有的一分自私都交给了我的女儿。我闭上眼睛,惆怅的道:“还是这样吧,未必会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发展呢?不是吗?”
“老黄,你认清现实吧,我看的出来,你家小主人可是一下子就……”“你别说了,反正不管怎样,我绝对不想让我女儿参与进来。可能你会说我自私,会说我一根筋。但,我只能这么做。我对不起她们母女俩的太多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说完,我睁开了眼睛,赶紧又闭上。陷入了长长的深思,我到底该怎么做呢?最后,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娃儿是最听我的话的,于是我选择再见他一面。尽管心里千万般的不想经历离别的痛苦,但是离别这个仪式最后还是不免成型。我给娃儿编了一个歌谣,我将自己藏身于黄风之中,我唱道:“柳枝儿条,桃夭夭,抱着新娘上花轿。”
我选择出现,见了娃儿。我告诉娃儿,桃夭才是你的最终归属。小小的娃儿自然相信我的话,告诉我他会好好听话的。我顿时放心了,离开的时候无比的轻松,我心想,娃儿这么听我的话,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吧。可是我忘了,桃夭夭,单单只是黄桃么……到后来,我辗转了很多地方,我仅有的十几年的寿命都是为了娃儿。我东奔西走,做了很多我能做到的事。这就是我的一生。最后,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最终妥协了。因为那个缘分不是我们凡人能够化解的,娃儿最后还是选择了黄桃。其间种种发生了很多事。我不禁懊悔,是我让娃儿苦恼,让女儿苦恼,让桃夭也无辜的……但在我临走之前,我又一次见到了邢大牛。我向他认错,对他说道:“当初你说的是对的,我不应该那样坚持。”
邢大牛却笑着对我说道:“没事的老黄,这些,其实包括你这么做,都是老天爷定下来的。娃儿受点折磨也应该。”
听到这话,我顿时放松了不少。“离开吧,但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相信我,也相信娃儿。娃儿这一生,最不能忘得人是你。”
邢大牛又说道。在我离开之际。我笑了。开怀的笑了。娃儿的人生已经走上了正轨,也不再需要黄先生了。我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他,有幸在他长大以后我还是能在见到他。在离开之前,能再见他一面,我终生不再有遗憾。可对娃儿没有遗憾,最终对女儿却依旧还是遗憾不已。到最后,我们也没有真真正正的当着娃儿的面相认,娃儿不知道,其实黄桃是我的女儿。最后的那一刻,黄桃也没有来得及叫我一声父亲。所谓的遗憾,早在娃儿九岁的时候填满。若不是邢大牛,或许会造成永恒的遗憾。在这一点上,我无比感激邢大牛,若非他,这辈子我都听不到黄桃说上一句,父亲。有幸,我还是听见了。只是离开的时候,没有看到二妞。我不知道她此刻在那。照妖镜已经被主人得到手,而那以后,二妞却失去了踪迹。唉~长长的一叹。邢大牛认真的审视着我,幽幽的道:“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是么?”
“人生不就是这样,不可能任何事都能解决的很完美。”
我说。邢大牛说:“是啊,本就是如此。不过你放心,相信娃儿以后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闻言,我笑了。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从来一次的机会,我只知道我这一生的付出最后还是有结果的。只是没有办法看到娃儿真正的达到那一步。但是我对他很有信心,我知道我的主人一定可以达到的。万事俱备,只差一点点经历了。“老邢,我看你也快了吧,什么时候来找我?”
我笑着面向眼前的邢大牛,邢大牛撇撇嘴道:“我才不像你那么傻呢,我不会灰飞烟灭的,所以你不会在那个世界看到我。”
“切,就算你真的灰飞烟灭了,我们也不可能相互看见。我已经意识到了,那是一个永恒的黑暗,失去所有意识。”
我说。面对着那样的情况,我丝毫也没有恐惧。因为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对于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恐惧。邢大牛看着我,眼珠子一转,微微摇头:“老黄啊老黄,回想起来我们认识的那么多年,其实我早就已经想到了今天的这一幕。只是……只是……我,没想到我有点接受不了。”
“你今天怎么会来送我,你明明也是最不喜欢告别的人。”
我笑看着他,心中释然。邢大牛幽幽的看着我,苦涩的道:“若是其他形式的分别我肯定不会送,可是……”“你不是说了,娃儿会把我救出来的吗?”
我借用他之前说的反过来说道。闻言,邢大牛愣了一下神,旋即紧攥着拳头说:“会的!我家娃儿一定会的,我们都要相信他。”
“当然了,我比你更相信他。”
我说。邢大牛不服气的道:“放屁,我是他爹,我更相信他!”
“不不不你错了,生恩不及养恩大。我养了他那么多年,他现在的性格基本上都是我培养出来的,我最了解他没话说。”
我继续反驳道。邢大牛十分不服气,挥动着拳头说:“放屁,不是说了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告诉你,不管你怎么培养,他本身就是这样的。”
“切,你别不服气,现在他的模样就是我一开始想象的模样,完全按照我培养的方向走的。”
我顶回去说道。我们俩各自不服,但其实各自都服对方。只是我们达成了共识,要让离开变得简单一点,用这样争吵的办法,让我们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候我们刚刚相见。原本我的打算是一直吵到我离开位置,可是邢大牛还是没有坚持下去,率先服软了:“算了,你说得对,生恩不及养恩大,还是你的功劳最大。”
“额……你的也不小。”
我愣了一下神,回他道。邢大牛摇了摇头,重重的咬牙道:“我没有做到一个父亲该做的。”
“你做了很多了。”
“还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真的,兄弟!我必须得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付出,我远远做不到现在这样。”
邢大牛道。这话让我感动,我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接。我们都是不擅长表达感情的那种人,各自都不会说出很感人肺腑的话。但我们都知道对方的付出,知道对方这一生都在忙碌者。我没有停歇,他没有休息。最后相视一笑,我冲他点了点头道:“行了,我们谁也不说谁,我们都是天下间最好的父亲和养父。”
闻言,邢大牛畅快的大笑了一声:“你不仅仅是他的养父,还是他的师傅。”
“师父么……”我沉思了一下,我心中十分想要得到这个称呼。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师傅这个头衔在我们修道人的眼里十分的重要,甚至比父亲都更重要。但我有点不确信自己能够有资格得到这个称呼。这时候,邢大牛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认真的凝视着道:“放心,你绝对有资格称得上娃儿的师傅,而他也已经叫过了。如果你都没资格,这世上谁还有资格呢?”
闻言,我也不再迟疑,挺起胸膛说:“对,如果我都没有资格,谁还有资格?没有人比我做的更多。大黄么,哼!远远不如。”
我嫉妒大黄,大黄都没有做什么就可以得到师傅这个头衔。我才是背后默默付出的那个。邢大牛拍拍我的肩膀,微笑道:“放心吧,娃儿心里都有数的。你放心去,就当睡一觉。在那里的好处是没有意识,也就不会有时间等等因素的牵扯。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等一觉醒来,娃儿就把你带出来了。”
我点点头,微笑道:“好的兄弟,以后你一个人支撑,一定要好好帮助到他。”
“哈哈,不需要了,他已经可以靠着自己咯。当然,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只是眼下,我也得去做一点属于我自己的事。已经为他活了那么多年,我也得为自己活一活了。”
他突然道。我顿时想起了方正,明白了他的心意。望着那凝重的已经充满老态的面容,我微笑道:“去找她对吧,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改变一下你的样貌,满是岁月的沧桑,与她不配。”
听到这话,邢大牛也笑了:“哈哈哈,你不说我都忘了。不过我觉得这个相貌也挺好的,这样她能知道这些年我没有偷懒。”
我点点头。我们相视一笑。就这样,我离开了……终于在无数年以后,得到了休息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