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似乎扑朔迷离,那种隐约传来的操控感让人毛骨悚然,究竟是什么主导了这一切的发生?他又是如何逃脱了所有人的眼睛,不动声色的完成了这出剧本的演练?不要说别人,就连谷雨自己,也无法知道事件的真相,那个幽灵一般的存在,彻底地给谷雨的内心覆上了一层阴霾。逼问的过程很顺利,这男人就是混混一样的存在,只是稍稍用了些小手段他就把什么都说出来了,这场食物过敏事件完全是他一手安排的,换句话说,是他自己偷偷把牛奶加入了饭菜中,很少量,至少不会让他死亡。“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
那男人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只需一点小小的昏厥,我就可以拿到一百万的报酬,他甚至直接汇来五十万表示他的诚意,你们一定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那个人是谁?”
谷雨皱着眉,然后打开了一段音频,“是不是这个声音?”
那人仔细听了后连连摇头,“不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可那人的声音非常好听,让人忍不住就想认同他说的所有话,你也知道,做这种事的人是不可能透露身份的,所以你从我这得不到什么信息。”
面无表情的看了被绑在椅子上的那人片刻,谷雨站起身,“我认同你这句话,所以,你也没什么用了。”
男人的表情因谷雨这句话而变得惊恐,他不住的在椅子上扭动着,“喂!我什么都说了!你放我走啊!”
谷雨根本没有半点理他的心思,向站在门口的属下使了个眼色便开门出去了,要杀他吗?不,谷雨扯了扯嘴角,这种人还不值得他动手,自然会有人替他完成这个任务,确实,也有那么个人这么做了。看着那剩余的半杯牛奶,谷雨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似乎他用这人做诱饵来吊出大鱼的做法就是笑话,那个幕后人连脸都没露便轻易结束了这个工具的性命,方式很简单,就是那被形容为非常好听的声音。这是这人留给谷雨最后的信息,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那是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声音,谷雨从未听过,却带着致命的效果。“沉睡吧”,那声音如是说,说完便挂断了谷雨特意装在病房里的电话,不管谷雨他们后来怎么查号码来源都查不到,这通鬼魂的来电让谷雨几乎能看到那面具后的嘲笑,带着逗弄似的意味,令人恼火却又无可奈何……不光是这件事,他和柳阳之间也陷入一种僵局,那通谷雨期待的来电一直没有响起,只是他在家的时候,关着柳阳的那间储藏室的房门会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就是柳阳的嗓音。“我不会逃走,所以,请你把门打开好吗?”
很平静,没有乞求,谷雨想要的不是这个,可他想听到她哭泣着的哀求吗?似乎也不是。四五天没见到对方的心在不住的骚动,越是这样,谷雨就越是恼火,为什么他会被如此控制,这个女人到底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诅咒?他已经……谷雨看着那熟悉的房门,墨色的眼眸中跳跃的是寒光和冷厉,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叮铃……”透过房门,一阵清脆却又闷沉的铃声传到了谷雨耳中,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搁在了房门上。“你在外面,对吗?”
属于柳阳的声音让谷雨禁不住浑身战栗,他几乎想要立刻打开房门见到一门之隔的那人。“我知道你在那。”
里面那人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别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我可是自带了感应谷雨电波的雷达。”
开着玩笑,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可谷雨却觉得震惊,为什么她还可以如此自若的和自己说话?难道她真不懂得什么叫害怕吗?因为太过讶异,谷雨不禁倒退了一步。“别走!”
柳阳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几个音调,“谷雨别走!”
语速又快又急,“不管我说了什么让你恼火的话,我道歉,请你别走,我,我真的想和你好好说说话,我不想让事情就这么下去,这不对,你也是这么觉得的,不是吗?”
“你以为你是谁?”
反驳未经大脑便脱口而出,往日那低沉的声音如今可笑的拔高,“你怎么觉得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是你觉得你可以影响我?”
“我没有。”
感觉到谷雨情绪的不稳,柳阳赶忙辩解,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了,好不容易能得到他的回应,她不能就这么放弃,“是我一厢情愿也好,是我白痴无脑也好,可我想见见你……如果你真的想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好歹让我再看你一眼,至少让我不那么快的把一切遗忘……”呼吸几乎要停滞,时间在以减慢一亿倍的速度流逝,静止的空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后才传来了些微响动,那是钥匙在门锁中转动的声音,还不等柳阳因此而喜悦,那个高瘦纤细,却又带着致命危险的男人便占据了所有的视线,在黑暗中几乎白的透明的皮肤让他像是一只吸血鬼,在夜空中展开巨大的羽翼,勾走人类的灵魂。满腹复杂的情绪在看清那人的瞬间,化为了恼火中夹杂着无奈的言语逸出,“你又不好好吃饭!”
谷雨怔了下,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那样,猛地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什么呢,你又怎么会知道?”
柳阳要被他气笑了,“脸色青白的跟纸一样,我就不说你了,眼下面都是青黑,你多久没睡觉了?还有这脸颊,我养出的肉呢?被你吃了?”
虽然觉得话题似乎不是在往自己预定的轨道上走,可谷雨并没有想把话题拉回来的意思,尽量无视心底那冒着愉悦气息的泡泡,高傲的扭过头去,“这都是你的错。”
谷雨指控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啊祖宗。柳阳叹了口气,迈步向门外走去,却在刚踏出门口的瞬间被锁在脚上的链条拉的倒退一步,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聚焦于那系在脚腕处的金色链子,白皙的肌肤因为链条的缘故泛起了一道红痕,看着那刺眼的痕迹,谷雨皱起了眉头。与此同时,柳阳的声音轻轻响起,“要怎么做,才能解开它?”
完全答非所问的,谷雨开口道,“过敏那件事不是柳天明做的。”
柳阳差点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后脸上立刻浮现出喜悦的笑容,“你查出来了!太好了,这下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你很高兴。”
烦躁感再次袭上大脑,“因为我的判断错误,证明了你是正确的。”
“你这在想些什么啊?”
柳阳摇摇头,“这种事谁还想着谁对谁错,只要知道和我们无关就足够了,那我明天能去店里看看吗?这么久没去……”“可你确实因为柳天明洗脱了嫌疑而高兴。”
谷雨像是钻进了牛角尖,非得刨根问底。“知道不是天明做的,我当然会很高兴。”
柳阳解释道,“谁也不想让自己的亲人变成什么恶人吧?”
望向谷雨,柳阳的眼神真挚,“可比起这个,我更是为你而高兴。”
“为我?”
谷雨的眉毛纠成一团,“为我高兴什么?”
“高兴你愿意去查明真相,并没有因自己的好恶定断这件事情。”
当期待没有落空时,柳阳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可我宁愿他就是那个主使者。”
谷雨冷冰冰的说:“这样我就有足够的理由把这个不确定因素消除了。”
这个男人简直固执的可怕,这样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柳阳敏锐的察觉到了男人情绪的变化,赶忙打住这个话题,“我饿了,你呢?储藏室里存的零食都快被我吃完了,这几天我们都没能好好吃饭,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怎么样?”
谷雨是不想这么快原谅她,把她从房间里放出来的,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走到屋里将那锁在床头的小锁打开,拎着链子的末端走到柳阳身边,“走吧。”
柳阳抿了抿嘴,虽然这种现状不是最好的,可也比之前的要好很多了,不管怎样,他们已经可以面对面的重新开始交谈了,事情总要一步步来才好……“那个过敏的人死了。”
谷雨突然说了一句。“死,死了?”
柳阳震惊的望过去,“是因为过敏吗?”
谷雨点头,“是他自己喝下去了半杯牛奶导致的过敏死亡。”
“为什么!”
柳阳大惑不解,“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对牛奶过敏,这不等于是自杀吗?”
“是有人操控的自杀。”
谷雨靠在厨房门口看着站在流理台边望过来的人儿,觉得心里那块缺少的地方被填满了,没有人气的房子里再次被温暖填满,这是谷雨喜欢的气味。“我被搞糊涂了。”
柳阳晃了晃脑袋,在冰箱里翻找着还可以使用的食材,“我还是少想些这种事吧,反正我可没那种破案的智商。”
“知道就好。”
谷雨挑着唇,“可那个主谋依旧没有被我查出来,所以,在此之前,你还是老实给我呆在家里。”
“拜托。”
柳阳拿着棵花椰菜回过头来,觉得谷雨的大脑被手里这黄黄绿绿的东西填满了,“我又不是才出生的婴儿,这二十多年不也活下来了吗?我有自保能力的。”
“啊,对,你有。”
谷雨戏谑的嗤笑一声,“有到非常容易的就被人骗上车拐走。”
柳阳哪想到那陈年旧事还会被翻出来,顿时红着脸道,“那是意外,我没有防备才会这样的。”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个没有反击能力的家伙。”
谷雨毫无商量余地的说:“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很忙,不能时刻陪你,而在我没陪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绝对不许一个人乱跑。”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让你信任的那些人跟着我啊。”
柳阳道,“他们总算是有能力的吧?一身肌肉总不是摆在那好看的吧?”
“……”本想直接否决掉的谷雨看到柳阳那乞求的眼神,不禁心里一软,把她锁起来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做过,可那木偶一样毫无神采的柳阳只会让自己心烦,他想要的不是那样的她,就算自己是为她好,可这几天下来,神情倦怠身体虚弱的人不是他一个。“你可真是个烦人的家伙。”
谷雨瞪了柳阳一眼,随手把链子往厨房的门把手上一绕,“有人陪着你你才能出门,记住了?”
“没问题!”
柳阳笑开了花,那笑容让围绕了谷雨多日的寒冰与冷漠陡然消散,因为一件件叠加在一起的烦心事而躁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一双眼睛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树木,贪婪而渴望的一遍遍描绘那许久未见的笑颜。果然,这才是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