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快走吧,我想,现在应该还没人发现我放了你,他们不会这么快就追来。”
欧泽轩抬头看了看天色,终于道出了离别的话,而那只一直搭在苏颜肩上的手也缓缓的从她肩上滑了下来,同时带离着他带给她的温暖,一点一点的从她身上抽离。苏颜木然的呆站着,她无力抗拒也无力追逐,此时此刻,哪怕痛彻心扉,她也只能被动的承受一切结果,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从她在精神病院死里逃生之后,她就已经切断了自己的退路。苏苏走进苏颜,伸手扶住了此刻已经孱弱无比,摇摇欲坠的姐姐,他们此刻的感觉,他亦能感同身受,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结果。“姐……”苏苏本能的还想喊欧泽轩在姐夫,声音又突然卡在喉咙,顿了顿,才又道:“欧大哥,谢谢你……”千言万语也只有化成这三个字来表达,苏苏对欧泽轩的确是充满着感激的,他们姐弟是陷害他们欧家的人,更是欺骗了他欧泽轩的人,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却还能出手相助,把苏颜救了出来。欧泽轩知道他的意思,也没有多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苏苏,以后,你姐就交给你了,我希望你听我一句话。”
苏苏眉尖微动:“什么话?”
欧泽轩神色复杂的看向苏苏:“我知道对你们来说或许很难,可是,逝去的人已经不在了,你们这一辈子难道都要为他们而活着么?苏苏,这次走后,你和你姐姐,就把以前的一切都放下吧。”
如果还执拗于过往的恩怨情仇,他们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一样得不到救赎,而苏颜就连在睡梦中都那么纠结痛苦的样子,欧泽轩看在眼里,心早就痛成了千疮百孔,他不希望他们以后还要为那些已经无法挽回的过去,让自己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中。苏苏眸光一闪,似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刚动了动唇,还没说什么,欧泽轩就又开口道:“你放心,如果……”他神色黯然的停顿了一下,继而再抬起眼来的时候,眼里是一片坚决:“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就交给我来调查,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苏苏的眼里蓦地闪过一丝惊异,苏颜也不由轻颤了一下,恍然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嘴唇颤动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好,我相信你。”
苏苏终于点了头,然后他咬咬牙,转而扶住了苏颜:“姐,我们走吧。”
苏颜的眼光还停留在欧泽轩身上,身子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分也移动不了。欧泽轩却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们:“快走吧。”
苏颜由苏苏半扶半拖着朝他们的车子那边走去,然而她的头却一直固执的转向欧泽轩的方向。尽管,他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萧索的背影,她却连眼睛也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近乎贪婪的注视着他,哪怕能多看一秒都是好的。“姐……”苏苏不忍的轻唤道:“走吧。”
苏颜被他扶着送上了车,苏颜身不由己的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车门被关上了,她又猛地转过头,然而,灰暗的月色下,又隔着车窗,这样远远望去,在他所站立的地方,也只能看得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混迹于月夜朦胧中,似梦似幻。欧泽轩一直背对着他们姐弟的方向,双手不由紧紧的握成了拳,以来克制住自己不要转过身去,不要看到她走的样子,直到听到身后的车声响起,绝尘而去,渐行渐远,直至消弭在他耳边。他才缓缓的转过身,早已经泪流满面,空旷的空地上,只有月光下的树木影影绰绰,而那个人,却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再也看不见。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她的手,他说过让她的人生从自己这里延续,他即使到了生死之间的时刻,也不曾放开过她的手,而现在,他却放开了……如果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一起下去的理由,如果在我身边,你已经没有了爱下去的勇气,那么,我选择的放手。苏苏开着车飞快的行驶在黑夜中,之前欧泽轩就和他通过电话,来计划今天晚上的事情,他告诉他们暂时也不用去得太远,可以暂时到T市偏远一点的小镇上避过这阵子的风头。毕竟现在他们事情闹得正大,洛兆天等人未必就肯因为他们姐弟离开就放弃追踪,所以所有远途的机场车站都能被人轻易就查到他们的行踪,而这样一直开着车下去,也会容易被人发现。所谓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那些人一定以为他们已经远走高飞,而会派人到各处车站机场等地方找,倒不如就就近选择一个村镇先躲下来,以后的事情,再从长计议。苏颜坐在苏苏旁边,双手紧紧的抱着欧泽轩给她带来的檀木盒子,然后她下意识的想从衣服袋子里拿出钥匙打开盒子,手却一伸就伸到了刚才欧泽轩给她披上的大衣袋子里面,触手却有些硬硬的感觉,难道欧泽轩在这件大衣袋子里放了什么?苏颜捏着那团咯着她的东西就抽了出来,触目竟是一叠厚厚的钞票,她不由愣住了,就连一旁的苏苏也微怔了一下,而后又叹了口气:“一定是他怕你不肯要,所以才放在衣服里的。”
这件大衣还是前不久他亲自给她买的,而这里面的钱,自然也就是他给她放好的,苏颜鼻子蓦地一酸,她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收好了那叠钞票。又从里面的衣服里拿出钥匙,打开檀木盒子后,她怔怔的拿出了里面放着的那一叠照片,那是她在他失去记忆后放在这个盒子里的,那里面承载着的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她双手微微颤抖着,一张一张的看着,每每看着上面的人幸福的笑容,心口就跟着更痛上了一分,就像是一根针,一下又一下的扎着,让她难以平静以待。接着她又把一叠照片按在胸口处,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心口处汹涌而上的痛楚。“姐,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苏苏转过头看着苏颜,眼睛里也闪过一抹痛楚,他看着她忍得连双肩都在发抖,心里那么痛苦,也许哭一场能得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解脱吧。苏颜蓦地吐出一口气,继而便是再也压制不住的哭声倾泻而出,那么久了,她早就像这样不管不顾的大哭一场,或者不管不顾的扑到他怀里,什么都不用去想,然而现在,那个曾经给她温暖的怀抱已经不在了,他的温暖,她也自此失去,再也不可能得到了。这一切,却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世上本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她想求得心安,就只能放弃幸福了。“苏苏,我真没用是不是?我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可是,我还是失败了,我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失去了他,我好恨我自己……苏苏……”苏苏乍地停住了车,这已经是到了离T市比较远的一处山地了,四周都是山林树木,而这个时间,就连客车货物车都没有在经过,那么长的一条山路上,就只有他们这辆小轿车。苏苏停下车后,便就伸出了手把苏颜揽到了自己怀里,姐弟俩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他们就像是山野间为了求存苦苦挣扎的动物,受了伤也只能自己舔着伤口,而他们此刻的伤痛,也只能靠着彼此来抚慰。“姐,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这么久以来,你一直都在为难自己,现在,你已经努力过了,就不要在自责了,你就听他的话好不好?放过自己吧,为了自己活着,我们……我们首先得活下去,才可能去想以后的事情不是么?”
就算是真的放不下,现在他们也不能做什么,当要之急是要活下来,而如果他们再这样自苦自伤的活着,岂不是枉费了这么辛苦活下来的意义?“哭吧,哭过这一场之后,就把一切都抛开吧,至少,还有我在你身边,我会陪着你的,不管以后我们会怎么样,姐,你都还有我,你知道么?”
苏颜靠在苏苏肩上,只顾得上点头,对啊,他们还有彼此,就算为了苏苏,她也要活下去,现在虽然她没能帮父母报仇,可至少,他们也让洛兆天等人摔了一个跟头,损失了不少的利益,而欧立帆,苏颜这么久以来的折腾也已经让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也不可能再恢复以前的健康。而她并没有死在那些人手上,苏苏也还好好的,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是么?她收紧了抱着苏苏的手,已经失去的回不来了,可现在还拥有的,就是她要守护下去的,是她再也不能失去的。从此山前山后,梦里梦外,泽轩,虽然我不能再看到你,可是,我却也可以肆无忌惮的想着你了,不用再有任何的不安,也不用再有什么挣扎与克制,从今以后,我可以真正的爱你,把你放在我心里最深的位置,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将其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