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来见她时,揣着常岐侵犯过她的消息。她当时不信,真的不信,只是,她想起在南非有些日子里经期紊乱,还有味道不对的饭菜,常心给她吃了什么药?偷偷的派人去调查,别人不敢用,求的梁晚成。龙轲出差后,她得到确切消息,真相可怕仿佛天崩地裂。去南非两个月之后她曾堕过一次胎。与龙轲分离两个月,那孩子是谁的?她拿到出事那天做的体检报告,慢性肠胃炎,无孕!那天下午她因为呕吐,还特意去医院检查过,因为去的时候已经快要下班,认识的医生又有急事,反正她也不急,就第二天再得通知。谁料到……天意怀疑有人在病历方面作假,又让专业人士反反复复给看。她心都要凉了,一次是巧合,两次能作假,那三四次的证明……天意不愿再想。南方正值三伏,还很炎热,天意站在路旁的树荫里,仍然热出一层薄薄的细汗。这该死的天气,该死的心情,天意真的不想怨天尤人,真的是不想的。男人从酒店门口出来,在这蒸笼一般的城市里,不像包子,不像馒头,他像长生不老的唐僧肉,是无价之宝。天意因为这个古怪的比喻,暗自发笑,一晃眼,男人已经迈步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师傅,去这个地址!”
天意拦下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停在一家会所前,挺有名的,龙城也有它的连锁。还是隔着几百米远,天意当景致一样的看着他。从没这么远的,一眨不眨的望过一个人。真的,阮栗儿守望着姜小白,她说那是最痛又最美的距离,天意曾经不屑,她想,既然爱了就该勇往直前,飞蛾扑火一般,哪怕翅膀烧的滋滋响,灰飞烟灭连魂魄都留不下。可现在,她定在原地竟是挪不了一步。两个人之间,当一个人觉得配不上对方的时候,面前会悄无声息的横亘起一条天堑,无论如何,越不过去!爱的无所畏惧会化成积累的岁月,在那人目光到来的时候消失的杳无踪迹……合约签成,龙轲准备打道回府。合作方出来握手道别。“如果有机会,真的很想见见贵夫人。”
莫知画笑道。龙轲不多言,淡笑上车。这笔单子是早就谈好的,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方掌事莫知画横加干预,死咬着不放。龙轲对这个面带微笑的女人提不起多少好感,强势拿家底支着,傲气是傲气,多少有点自恃。被她这么一提,龙轲承认想老婆了。坐在车上,龙轲拨通电话。“喂……”天意接起电话,看着对面的车子飞速驶离,她没泪,这一刻不亚于任何一首悲伤的情歌,这一幕比的过戏台上坐唱念打无数回的经典,没什么好虐的,滚滚红尘中每天擦肩而过多少人。听着龙轲的声音,天意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三伏天气真的很热很热,她感到自己快要昏厥。她回了Z城。龙轲下飞机先去公司,路过花卉市场停车进店,一眼相中暖阳色的扶桑。“店主,这个品种有起苞还没开的吗,我只要有一个花苞的。”
龙轲说,他这个条件实则挺苛刻。店主微愕,龙轲淡笑。“猫狗花草,但凡是活物都讲求个缘分,巧了,今儿个正好有一盆。不大,养了没几时,刚打了第一朵苞。”
店主去拿花。天意喜欢看花开的样子,特意摆了一盆昙花搁在公寓的阳台上,从这里望出去正好看见Z大如茵的体育场。认床这老毛病又犯了,晚上睡不着,她就盯着昙花瞅。观花赏月亦自风流。龙轲回家,喊了半天,没人应。他蹙眉,把花放进阳台,洗了洗手给天意打电话,不通。心提起一大半,他打给罗权。“不知道啊,嫂子这几天一直没找过我……哥你别担心,不能出事,门口守着的兄弟也没见嫂子出门,兴许是去和教授家了?”
龙轲又打给姜小白。“回来了,单子签好了?”
姜小白开口,没听到龙轲的回答。“喂,怎么不说话,有事?”
“没事,先挂了。”
龙轲挂断,他盯着书桌上整齐摆放的离婚协议书,懵了。天意切菜,手抖了一下,刀刮破一层皮。不疼,只是流血,伤刚开始的时候都不太疼,过一会儿,才会钻心。果然,包扎之后,她就疼得没了做饭的心思,想了想拿起钥匙出门,去了Z大食堂。龙轲翻到协议最后一页,“于天意”三个字写得异常清晰。他抄起衣服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桌面上还有封信,像她的办事风格,多文艺,但费劲又不实惠。“我说过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说过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我说过爱你,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我必须是一棵树,龙轲,有一天风雨劈折我的枝干,我会和你站在一起;有一天寒潮摧残我的花朵,我会和你站在一起;但是龙轲,我的土壤被翻开,根茎被挑断,我徒剩躯壳,我再也无法做树!”
“我不会立即倒塌,也不会过早腐朽,我只是再也做不了你的树,不敢分享你的绿荫,不敢接受你的赞美,不敢成为你唯一的,最心爱的树!”
“所以龙轲,不比肩,不成爱!”
“虽然我很难过,自私又难过。”
龙轲手都在颤抖,这些话他看不懂,一句都看不懂!什么根茎皆断做不了树,什么唯一的,最心爱的树,什么不比肩,不成爱!全都是莫名其妙,胡话、昏话、乱话……他想知道,他得知道,这都是谁教给她的陈芝麻烂谷子!“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Z大食堂,几个学生刷着动态,其中一个深情并茂的读。“谁发的说说啊,这么骚情,多少年前的旧论,如今哪个女人还讲贞操!”
另一个学生说,“靠,整个大学有几个干净的?连刚进校门的大一小学妹都污了一大片。”
“唉,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天意顿时,又丢了吃饭的兴致。龙轲觉得孤枕真的难眠,床冰的要命。人,找了好几天。她去水漾湾捡了一只狗回来,几天之后连人代狗一起消失,连他的猫都不管了,直接扔给保安处。他派人去查,晚上的飞机,中途把狗交给白蝉。飞机飞往C市,半道还有中转,她买的是通往C市的票,龙轲觉得她会在中途直接下去。两个城市,几千万的人口,对他而言无异于大海捞针。这还不算,他觉得她下飞机之后很有可能转道去了其他城市,中国这么大,会去哪儿呢?白蝉在九城。他亲自驱车去九城找,白蝉给开的门,人不在。回龙城前,她还接过一通电话,没想到,那个时候他们居然在同一个城市。她在哪儿偷偷见的他,又是抱着什么心思去的?但她就这样用这通电话,为他多加一座城池。红色的耳钉摆在梳妆台前,那是她留下为数不多的东西。这个女人,为了躲他,精心策划,费尽心机。“哥,前几天嫂子联系过的梁晚成回来了。”
清早,齐洛河说。龙轲按了按太阳穴:“把人撤回来吧,不找了。”
“啊?”
“这里还有太多麻烦,她不在也好。”
“这……”“行了,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会儿。”
她真心要走,隔着的不是几座城。他就算找到,又该如何挽留?她说,不比肩,不成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