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泻下,纵使她失眠一夜,也会被温暖一点点的包裹,使心和阳光一样的轻柔。昨天,她躺在龙轲的怀里。“天快黑了,你洗完澡就走吧。”
她说。“什么意思?”
龙轲不太高兴,“非打算跟我离?”
天意不说话。“于天意!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通透的人,之前不都说好了吗,如果是因为孩子的缘故,那完全没有必要。你到底在瞎担心些什么?怕以后我们夫妻不和,还是怕姜家人对你略有微词?我领养昭明之后他们都见过,昭明很乖,人见人爱,你也一定会喜欢。再说,生我有他,养我没他,我想娶谁不想娶谁,他管得着吗?”
龙轲一口气说了很多,“我知道你也不好受,我没觉得这是你的错,反倒是我造的孽。你想换个环境我也理解,反正龙城那边也乱,我也一直觉得对不起你。眨眼的功夫都三年了,人一辈子长,但三年也不短,你有恨有怨你冲我来,可总得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天意!咱能不能别这样!”
龙轲抱着她,灵光一闪,“你是不是怨我搁了三年才来找你?我只是,我还以为……其实,你走后一个多月我就知道你在Z城,那年中秋你回来,我在枫林屋外站了半晌你也没看到。后来,知道你在这边学琴,我隔三差五的也会过来,不敢见你,怕你一见我又要跑,中国这么大,你当我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把海翻过来找针?”
“对不起,没说你是针给我特意找麻烦的意思。你不知道,你不在身边但知道你在哪儿和完全不清楚的感觉太不一样,我这样的人自恃其高,又很不愿意被动。被动相当于无助,我害怕无助。”
“我是个男人,说实话,承认没你不行,这其实很丢人。哥们兄弟聚久了,客户熟人之间的应酬,你知道社会就这样,办事总要应景,多叫几个女人也就是男女平衡说话聊天的调活气氛,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被玩。”
龙轲就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一件又一件事的解释,把他以为能让她生气,会惹她难受的事情全都有条有理,认认真真的解释出来。像是早早就在肚子里打好的腹稿,终于得着机会一吐为快。但其实龙轲觉得自己语无伦次,因为天意只是听着,极为安静,安静到他心里越发没底。感觉这事搁了三年再处理效果真的不好。他想起齐洛河的劝诫:女人都喜欢在最伤心的时候死缠烂打,追着大喊,在我眼里,全世界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你是我的最爱,全世界都比不上你!就算全世界都不让我爱你,我也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他以为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方式再多,不经过深思熟虑的利弊分析,不能保证今后生活的十拿九稳,就都是不靠谱的花言巧语。在龙轲的认知里,于天意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务实主义,而且她的务实很文艺。“嗯。我累了,你先回吧,有话明天再说……”天意把脸深深埋入枕头里,困极了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解释听进去。龙轲还想再接再厉,手机铃声响起,昭明吃坏了东西这会儿正发烧。回头看到她沉沉入睡,便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去。来日方长,给她一点思考的时间,他不急,再说这事儿也不能急。枕套湿了一大片,天意不知道这一会儿自己是怎么忍住的,现在她感觉天黑的一点儿光亮都没了。不至于要死要活但也差不多,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揪着的一块究竟是什么了。天意拉开窗帘,昨天晚上昙花居然悄无声息的开过。她拿下一旁立着时刻准备拍摄的相机,静态花影,温柔蜷曲,比动态伸展更让人来的不知所措。她也有一面照片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蝉打来电话。“不知道。”
天意扯下一块银色的厚重帘布,掀起浮尘飞飞扬扬,她听到自己说,“要是他真的另娶,我会难过。要死不会,但估计也会很痛。可他……可他过来说他一个人过了三年的等着,说不感动不想跟他走,我真觉得矫情过了。现在想想,我只恋了一回爱就步入婚姻殿堂,还能这样守着,老天真是对我太过眷顾。”
天意看着照片墙,眼睛有些疼,“他渣,我觉得不值,可他好,我觉得自己不配。我觉得不该辜负老天的眷顾,却偏偏跟自己过不去的不作不死!”
“那事他到现在还不知道?”
“应该不知道。”
“梁晚成拿他男人的角度分析,这事常歧估计得死,你不会。他会护你护的比他亲妈还好。”
这话白蝉三年来说了无数遍,但效果依旧不佳。以她女人的角度分析,这事让天意变得太自卑,爱得太深太真,类似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生成,不然,若无其事的苟合,太对不起她的爱情!这是一件极为不平等的事情,因为如果男人额外睡了一个女人,他才不会觉得自卑!白蝉挂了电话,把气往梁晚成身上撒。“她死心眼的多好啊!”
梁晚成回嘴,“你就没那从一而终的气节让我少受点罪!”
“没错,你要是再惹火我,我分分钟改嫁!”
……天意的照片墙没有图案,完全抽象派的。打哪儿收集来的她也没标注,连人家小时候的照片都有,那时候,爷爷严肃,他捣蛋。阿猪窜了过来,天意赶忙抓住。它最喜欢拿爪子扒拉下面的照片,天意只好拿布盖着。三年来,其实她也不允许自己太过感春伤秋,想一个人很好,爱一个人也很好,人得一直向上,感谢每一个在生命里出现的人,由爱深恨会贻害社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