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向她表白被她拒绝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只是当时不肯相信,一个人出国逃避现实。而现在和她在异国重逢,她对权均枭的深情,让他连自欺欺人都不能够了。虽然对他不再有男女之情,但是在祁云裳心里,靳舟寅也是个很重要的人。他在她最需要爱情的时候没有给她,但是他也给了她宠爱和保护。她一直当他是自己的亲哥哥的。现在看他落寞的样子,祁云裳心有不忍,但是也只能说:“那靳大哥,你就去忙你的吧。等我有时间了,我们再单独约出来聊天好了。”
靳舟寅心里堵得慌,生出一种想要赌气的情绪来。他说道:“如果你和权均枭关系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好,那么他就该相信你。难道你就那么害怕,让他知道我陪着你参加一场宴会?”
“我不是怕!”
祁云裳急急地说道。她不是害怕,她是在乎。“不是怕是什么?你真的这么讨厌我,连让我陪你参加一场宴会都不肯?你也说了,我们不在一起也还是朋友,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
靳舟寅性格温和,很少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他对着祁云裳发脾气,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祁云裳嗫嚅着说:“靳大哥,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想的。”
“那就上车,我送你去酒店。”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如果祁云裳再拒绝,那可真的要伤感情了。她咬了咬嘴唇,只好答应说:“那……就麻烦你了靳大哥。”
以前她对他可从来没有这样客气过,他多想告诉她,只要是她的事,不管什么,他都不会觉得麻烦。只是时至今日,她有了丈夫有了孩子,那样的话他再也不能说出口。他沉默着帮她打开车门,还细心地把手护在门框上,生怕她冒冒失失撞到了头。等她做好了,他才转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车窗外面是不断倒退的街景,祁云裳却无心欣赏这一切。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靳舟寅和叶修戚见面的情景。虽然叶修戚只是权均枭的朋友,但是他们感情极好,就像亲兄弟一样。权均枭仇视靳舟寅,那么叶修戚就只会比权均枭更甚。而且权均枭是个商人,必要的时候还知道收敛,叶修戚是个艺术家,最喜欢率性而为,要是他真的看靳舟寅不顺眼……想到这个,她不由偏头看了靳舟寅一眼。他看起来一直目视前方,好像在专心致志地开车。但是他的眼睛无时无刻不锁定在祁云裳的身上,连她的一个眼神都不肯放过。她偷瞄他的那一眼,就被他发现了,偏头问:“看我干什么?”
祁云裳被抓了个现行,嘟嚷着掩饰道:“我没看你啊,我随便看看的。”
毕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靳舟寅当然知道她的小脑袋在想些什么,当即哼笑着说:“是怕我和那个叶修戚见面,一言不合要打起来?”
祁云裳讪讪的笑着,“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
靳舟寅闲闲地反问道:“你一定知道吧?权均枭还和我打过架呢!我……我打不过他。”
他这样坦然又自嘲地承认,更让云裳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咬着嘴唇,然后听靳舟寅又低低地说道:“我打架打不过他,别的地方也不如他,所以最后你才选择了他,是不是?”
祁云裳最怕的就是他挑起这些话题,现在听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装傻地沉默着。无言之中,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祁云裳已经觉得无比漫长,终于到了酒店门口,她也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知道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叶修戚来得很早,靳舟寅的车子往停车场开,他已经站在那里了。叶修戚今天是休闲打扮,穿着一件棕色的夹克衫,下面是卡其色的休闲长裤。宽肩长腿的身材斜倚着身后的白色轿车,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这么惹眼的一个男人,祁云裳就是想忽略他都不能。叶修戚看到云裳从靳舟寅的车子里下来,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他受了兄弟的托付,来保护小嫂子,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这个姓靳的家伙就已经捷足先登,居然直接去酒店接人了。看到云裳眼神在叶修戚身上固定,脸上满是尴尬。靳舟寅主动走过去,朝叶修戚伸出一只手来,微笑说:“叶先生,久仰了。”
叶修戚看一眼祁云裳,这才不紧不慢站直了身子,伸手和靳舟寅狠狠地握住,脸上也装出风轻云淡的样子,笑着说:“靳先生,我才是久仰了。当初你和邹小姐的那一段故事,我们可都是耳熟能详呢。”
当年邹婉婉也算是娱乐圈的红人,靳舟寅痴恋当红女星的事情也真的上过娱乐版头条。后来邹婉婉锒铛入狱,靳舟寅这个“前男友”也跟着被扒出来,还被媒体泼了不少脏水。但是靳舟寅性子淡薄,也不在乎这些,所以从未解释,任凭人们去捏造。只是这样的场合,叶修戚提出这种往事来,纯粹就是让人无法下台。靳舟寅尴尬倒还好,祁云裳夹在中间才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真是不知道该去帮谁。叶修戚见两人都一时沉默,又抬起眼皮打量靳舟寅,“云裳一个人来参加颁奖典礼,均枭和家里人都不放心。听说靳先生也在这里,还一直很照顾云裳,我替我兄弟阿枭先谢谢你了。不过现在刚好我也来了,以后就不需要麻烦靳先生了。”
靳舟寅还没有说话,祁云裳已经觉得冤枉极了,来到叶修戚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修戚,你不要乱说话好不好?”
叶修戚白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质问一样。祁云裳什么都没有做,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然心里不悦。她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又说:“我和靳大哥昨天才遇上,今天他也只是开车送我过来而已,你不要乱想。”
她最怕的还不是他乱想,而是他乱说。要知道,家里那个醋坛子一旦生气了,随时都可能变成火药桶。可是叶修戚居然问:“你这是要护着他?”
祁云裳彻底无语了,靳舟寅看不惯她这样被人质问,挺身站在他面前,正对着叶修戚说道:“叶先生,作为权先生的朋友,你能关心云裳,这我很开心。但是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难道连云裳交朋友的权利,你都要干涉?”
他脑子里想的其实更多,权均枭的一个朋友而已,都对祁云裳这样的态度,那么权均枭本人……一想到云裳被人欺负,他就觉得浑身紧绷。叶修戚见他这样理直气壮,更替好友生气,眼睛微微一眯就要反驳。异国他乡,两个英挺帅气的东方男人对峙着,两人之间的气氛仿佛黑云压城,似乎下一秒就是疾风骤雨雷霆万钧,让不少路人都侧目围观。祁云裳觉得赧然极了,左右看看驻足的人群,想去拉开靳舟寅,又觉得这样更让人误会,于是转而拉住叶修戚的衣袖,低声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这样了,人家都看着呢!”
叶修戚不理她,她更加没好气,瞪圆了眼睛说道:“我马上就要进去参加宴会了!你们别这样好不好?就希望我明天上这里的头条是不是?”
叶修戚梗着脖子不肯动,还是靳舟寅先说:“我陪你进去。”
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要来添乱,祁云裳正要拒绝,叶修戚倒笑了笑,站直了说道:“好啊,既然靳先生也有意当护花使者,那么我们两个一起陪着云裳好了。多一个人,就更多一分安全,不是吗?”
靳舟寅当然不愿意。他不见得要和云裳怎么样,只是什么人也不希望被人这样监视。叶修戚说得好听,其实谁又不明白呢?他哪里是要来当护花使者,分明是个高亮度的电灯泡。但是继续拒绝的话,只会让云裳难堪。他不得不顾虑她的处境,不情不愿地答应说:“那叶先生就请吧。”
说着就抬手指了指酒店大门的位置。叶修戚也颇有风度地微笑说:“靳先生先请吧。”
靳舟寅说道:“我在这里时间不短了,叶先生和云裳都才来不久,我是东道主,理当客人们先请。”
这话说的客气,但是内里的挑衅意味很浓。无非就是告诉叶修戚,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有主场作战的优势。叶修戚了然地点了点头,自己阔步往前走去。等侍应生过来帮他打开水晶旋转门,他却站住了,回头来叫云裳:“你先进。”
云裳看一眼靳舟寅,神色尴尬地进门去。叶修戚紧跟在她的身后,还要向更后面的靳舟寅挑衅说:“我和云裳都是客人,两个客人里,当然也要讲究女士优先,靳先生说对不对呢?”
步入亮灿灿的宴会大厅,到处都是人们的温言软语。这里来参加宴会的都是淑女和绅士,靳舟寅不能再表现出半分的不耐烦,也就假笑着说:“叶先生说得对。”
两个男人或者剑拔弩张,或者暗藏机锋,让夹在中间的祁云裳简直苦不堪言。这样的场合里,她只好假装忽略这两个大麻烦,尽量避开他们,去和别的客人们寒暄交涉。只是这样惹眼的两个东方男人,哪里是想躲开就能躲开的?大家的目光总是时不时聚焦在他们的身上,还要询问祁云裳和他们的关系,真是让她头疼极了。可是祁云裳还没想到,一次不算,几乎以后的每次宴会,这两个家伙都要跟在她的身边。本来好好的宴会,硬是从她一个人变成了“三人行”,祁云裳顿时觉得,再这样下去,就算权均枭不再催促她,她也无法继续在国外呆下去了。这样下去,她简直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