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祁云裳心里忐忑,那秘书看了出来,建议道:“如果祁总不方便,也可以让公司的副总去。”
“不要,还是我亲自去和何总谈。”
祁云裳说道,“何总本来就不想和我们合作了,如果这时候只派副总过去谈,人家还要怀疑我们的诚意。”
她说完就抬腿往外走,边走边说,“现在就过去吧,让何总久等就更不好了。”
到了会议室里,那位何总坐在沙发上,连站起来都不肯,就坐在那里和祁云裳打招呼:“呦,祁总,幸会了。”
那口气里明显是有几分不屑的。祁云裳暗自捏紧了拳头,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自然要放低姿态,她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款款朝那位何总走过去,弯腰朝坐着的何总伸出手去:“今天麻烦何总过来,真的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何总只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指,一触即离,仿佛她手上有什么病毒,一碰上就要传染似的。何总说:“既然我来了,那我也不想多说废话。咱们上次一起投资的新片,我们不打算继续了,请祁总把解约的合同给签了。”
“何总,您不能这样。”
祁云裳坐在他的对面,尽量严肃地说,“当时是投资是我们一起的,现在您单方面解除合同,这是违约。”
何总翘着二郎腿,却满不在乎地说:“当时我是和权总签的合同,也是和权总合作的,既然权总不在了,那我和权总的合约当然也就终止了,这怎么是我解约呢?”
那句“权总不在了”让祁云裳心里猛地一痛,她从来不愿去想的那种可能,现在被一个外人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让她怎么不难受呢?她多想站起来,对这个落井下石的男人大吼,让他不要诅咒权均枭。但是想到那份合同……她不得不把这口恶气吞回去。心里锐痛,脸上还要赔着笑,“何总这话就不对了,您是和权氏合作,不是和权均枭一个人合作,虽然均枭暂时回不来,但是我保证,我们一定把这个片子做好的。”
其实没有何总的这份投资,他们权氏不至于垮掉。只是何总这份合同实在不能解约,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先河,只怕剩下的投资商纷纷要求解约。如果那样的话,他们的公司可就真的撑不下去了。所以拉拢这个何总,也算是现在的关键。何总却不肯买账,继续难为祁云裳:“祁总,也不是我看不起您,只是和您这样的女士合作,我实在不能放心……我要承担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作为一个商人,其实何总的做法也没有错。祁云裳本来就没有经验,现在权家又正是多事之秋,她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还要一心二用,能做好片子的几率实在很小。但是祁云裳一咬牙,仍旧微笑说道:“我现在的能力,的确不能让何总放心。但是高风险,也有高回报,如果我们肯让利百分之三十,何总还是不肯考虑一下么?”
会议室里还有公司其他几位副总,听了祁云裳的话,纷纷想要开口发言。祁云裳看到他们的表情,不等他们开口,就用了眼色阻止。那些人会意之后,虽然不满,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何总也有些惊讶,让利百分之三十,这意味着如果片子成功,他们权氏什么都赚不到。而如果失败,他何总的投资也可以完全回笼,赔钱的都是他们权氏。这样稳赚不赔的生意,他当然愿意做,只是……他看一眼祁云裳,目光里满是不信任的神色,“祁总这话当真?”
“我当然当真。”
她说道,“合同我都准备好了,就在我的办公室里,只要何总愿意,我马上叫秘书拿过来,我们当场就签约。”
何总当然愿意,马上改了一副面孔,笑着说:“没想到祁总也是个爽快的人,巾帼英雄啊!好,看在我和权总多年的交情上,现在权氏有难,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撤资,这份合同,我现在就签了!”
何总还要把自己说成义薄云天的样子,祁云裳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想到以前,权均枭原来都是和这样一群人打交道,肯定是每天劳心劳力,她不由有些心疼。祁云裳压下心里的异样,微笑对何总说:“那先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然后叫来了秘书,说道:“我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文件,请帮我拿过来。”
秘书答应着去了,文件拿来之后,交给何总仔细看过,然后他大笔一挥,毫不犹豫签下了合约。祁云裳亲自送他出了公司的大门,回到自己的公司里,这才露出一脸的疲惫。副总们还对她刚才的做法存着质疑,现在外人离开,才对云裳提出来:“祁总,这样做我们太吃亏了!就算是这片子大卖,我们也赚不到钱,加上投进去的人力物力,那就是相当于赔了啊!我们怎么能做这样的生意?”
那份合同,在何总过来之前,祁云裳就已经准备好了。副总们说的这些,她当然也都想过,但是如果不这样做,何总和他们解约,剩下的投资商纷纷解约,那更是大大的不妙。如今这样,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了。祁云裳把自己的想法和副总们解释过,他们也只有唉声叹气,说道:“真是无商不奸,这些人们……哎!”
反而是祁云裳安慰他们,沉声说:“在商言商,这些人的做法,说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我这样一个半路出家的总裁,的确不能让人们信任。所以现在,不管暂时赔多少钱,都要先向人家证明,我是有能力把片子做好的。有了声誉,才能继续接下来的生意。”
现在正是公司最困难的时候,这样做也算是赔本赚吆喝。副总们也都明白祁云裳的意思,只是想到以前,权总坐镇公司的时候,这些投资人们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整天拿着合作意向书在他们面前晃,就希望能得到一个和权氏合作的机会。但是现在……看到祁云裳苦撑的样子,一位副总感慨地说:“要是权总还在这里,怎么会让祁总……”说着就被另一个同事撞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这个时候提权总,不是在往祁总的心口上戳刀子吗?祁云裳心里也是一阵锐痛,但是脸上强忍下来,对几位副总说:“现在均枭不在这里,我也什么都不懂,真的想要把公司维持好,还需要大家多帮助我。我……我先在这里谢谢你们了。”
她这样客气,副总们连连说不敢,“权总对我们很好,现在公司有了困难,我们当然会同舟共济,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解决了一个何总,但是还有更多的张总赵总……事情一旦有了先例,剩下的人们也都纷纷效仿,这时候对权氏趁火打劫,要求他们让利,好好地赚上一把。祁云裳为了维持公司的运作,目前也只有先让利,把合同稳下来。等这批合同都做好,如果效果和以前一样好,那么这些不信任她的人们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目前这道坎,真的太难迈过去。商业上的重重阻碍还是其次,最让人难受的是,每次和人去谈,这些人们总是一副“权均枭已经不在人世”的口吻,让祁云裳听了,心里只剩下万分难过。虽然居姜勋给她仔细分析过,权均枭现在有很大的可能还在人间。但是这些天来,始终都没有他的消息,让祁云裳的一颗心仿佛悬在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回自己的胸腔里。每次在合作方那里赔笑赔钱,赢得一次机会,回到办公室里之后,祁云裳都是满脸的疲惫。副总们总是说,权总在的时候如何如何……其实最想念权均枭的人,当然还是她。这间办公室他坐了几年,每一样东西都彰显着他的品位。纯黑色的真皮沙发,还有黑色原木的办公桌。墙壁上挂着印象派的黑白线条油画……这装修和家具都显得很冷硬,她刚刚搬过来的时候,秘书还问她要不要换一换装修的风格,毕竟她一个女人,这样的风格实在有点不合适。可是祁云裳拒绝了。这些都是权均枭留下来的东西,都还带着他的气息,她不舍得换掉。刚开始的时候害怕看到熟悉的东西,害怕自己会睹物思人。但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心里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她倒希望可以多看看和权均枭有关的一切。见不到他的人,能有他留下的东西陪着,也是好的。祁云裳坐在真皮座椅上,很软很舒服,但是她心里却只有苦涩。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权均枭还有圈圈,她现在这样难,权均枭……他到底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