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大盈库。李三郎走在最前方,后面跟着高力士、李林甫、王鉷等大臣。今日他们都是受李三郎召见,前来参观圣人的私库。硕大的仓库中堆满了各色珍宝美酒,看的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经过开元数十年间的励精图治,李三郎也已是年过六十的老人,看着大唐江山一片祥和,他的心也变得不安躁动起来。艰苦奋斗了大半辈子,晚年享受一些又何妨?骄奢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旦打开,便再也无法关上。随着李三郎的开支越来越大,大盈库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但大盈库只是皇帝的私库,论丰盈程度,无法和左藏、右藏这两大国库相比。李三郎的胃口和享受的贪念已经欲壑难填,而这个时候,李林甫很合事宜的推荐了王鉷。于是自天宝四年王鉷上任户口色役使以来,大盈库从来没有空过,甚至一天比一天充盈。李三郎不会去问,这么多珍宝钱物从哪里来,在他看来,连大唐都是他的,更何况这些财物?李三郎随手拿起来一串绯红色的珠宝看了看,透过阳光,珠宝内部里竟然有一个形似苍龙的图案!这一件珠宝,就价值千金。而在大盈库中,像这等贵重的珠宝何止千万!“做的好啊!”
李三郎把宝石随手的扔给旁边一个年轻的臣子笑道。那年轻臣子神色一变,拿着宝石像拿着一块烫手的山芋,犹豫着不敢收下。王鉷知道,李三郎这是在夸奖他,他笑着回道:“为陛下分忧,是做臣子的本分,这全靠圣人恩施四方,励精图治,我大唐才能国泰民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他明白,只要圣人还需要大盈库,那他就永远不会失宠。李林甫微闭着双眸,仿佛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而跟在身后的杨国忠却是不屑的笑了笑,眼中掠过一抹精光。李三郎对于这通马屁很受用,他郎笑了一声招呼身旁的宦官道:“边令诚,去准备些饭菜,中午就在这儿吃吧。”
一个中年宦官应了一声,缓缓的退了出去。李三郎招呼群臣坐下,李林甫紧挨着他左手边,右手边则是杨国忠。“今日没叫北蛮子来,不然让他看到了朕的私库,定要厚着脸皮跟朕讨要了。”
李三郎打趣了一句。臣子们都是会心一笑,安禄山敲竹杠的本事可谓是独步天下,每次进宫,总能从李三郎那里敲诈一些珍宝。刚收了一件宝石的年轻臣子突然跪下说道:“陛下,臣思虑再三,还是不敢要此等贵物,还请圣人收回。”
“哦?”
李三郎挑了下眉毛笑道:“为何?是嫌朕小气了?”
“臣断不敢有此等想法,只是大丈夫生来天地间,应该凭本事立功获爵,如今臣寸功未立,怎敢收取陛下如此贵物!”
年轻臣子正色道。李三郎郎笑了一声,环顾左右道:“看到了吗?若是天下官员都如王潜这般心有抱负,我大唐必定盛世长存!”
群臣又是一片歌功颂德,李三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把宝石收起来说道:“既然不要宝石,那不如朕许配你一个公主,当年你祖父王同皎娶了定安公主,你父王繇娶了朕的长女永穆,你如果也娶一个公主,一门三代皆驸马,也是一桩美谈嘛。”
王潜抬起头,粗重如墨的两道眉毛下,是一双明亮又坚定的双眼。“大丈夫当先立业,后成家!王潜愿效仿冠军侯霍去病,北退契丹三千里!”
李三郎欣慰的点点头:“永穆教导的好啊,难为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报复!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强你。”
王潜又是一叉手,退在末尾坐了下去。边令诚进来,将准备好的饭菜给李三郎和诸位大臣一一摆上。李三郎举起酒杯轻轻摇晃着笑道:“我大唐国泰民安,除了有朕的原因之外,还有诸位卿的功劳,诸位卿都是我大唐的肱股之臣,这杯酒,朕敬你们!”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等李三郎喝完了酒,他们才齐齐的把酒喝了。李三郎又眯着眼瞟了一眼李林甫和王鉷,他笑眯眯的说道:“牙齿都有误咬到舌头的时候,更何况诸卿同朝为官,平日里有些矛盾也是正常。”
“只是朕不希望,诸卿将这些矛盾带入到朝堂中来,影响了诸卿的情谊。”
王鉷眼皮子重重的跳了跳,他心中暗自思忖,难道圣人知道他对李林甫不满的事了?但王鉷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自己的儿子可是被人把牙齿和指甲都拔光了!这件事他不认为是李林甫做的,但他也想不到除了李林甫,谁还能指使的动吉温!圣人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想平息这件事,这对他也太不公平了!一个卑贱的奴仆,怎么能和他儿子相提并论!李林甫的眉毛轻轻一抖,仿佛没听出来李三郎的画外音。杨国忠笑眯眯的看向了王鉷,呲溜一声又喝了一杯酒。他知道这是圣人对李林甫和王鉷的敲打,让他们主意分寸,不要做得太过火了。不过杨国忠觉得圣人的处罚还是太轻了,要是让他来做判决,无论是李林甫还是王鉷,都逃不掉一个抄家流放的命运!在这之后,李三郎便跟群臣拉起家常来,在没提到过此事。……李家。王烁带着府里的老老小小疯玩了半天后便散场了,元公辅追着王烁要剩下的教材,并且对王烁这种只顾挣钱,不管教育的行为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对于这位未来的宰相,王烁自然是赔着笑脸,答应尽快把之后的教材写出来,这才把元公辅劝了回去。岑高二人也早早的走了,临走的时候,王烁还向他们打探了老杜的消息,只可惜两人也不知老杜去了哪里。这让王烁好一阵忧伤,对于这位诗圣,他可是打心眼的尊敬和佩服!当然也有把老杜撬过来一起合作的念头,怎奈老杜不见人影,这个念头只好搁置下来。王烁把后花园的残局又收拾了一下,又嘱咐了李鹿萍好生休息,之后便找借口出了李府。王烁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平康坊,一辆黑色的马车忽然从他身边疾驰而过,一只大手猛地将王烁提在了车上,接着马车疾驰而去。王烁并没有惊慌,而是一脸平静的看着车内的那人。“你要是再不来,我估计都要去找你了。”
王烁微微一笑说道。“你知道我会找你?”
那人问道。王烁翻了个白眼说:“吉御史,你在丝帛上面写的字,我可都看到了!”
那人正是吉温。吉温冷冰冰的脸上,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你知道是谁让我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