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村里站满人的景象对于我来说,还真是头一回。我仔细一想,似乎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村里没有婚丧嫁娶一类的事,自然也就不会有人聚集。只不过村里人一般都睡得早,这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全都出了门,站在村道边上,看着多少有点诡异。一眼瞧过去,都是些生面孔,往常估摸也不怎么出门,所以我不认识?我正想着,瑜儿在一旁低声提醒道:“哥,你快点走......”她这是被吓到了?我跟着咽了咽口水,本来想找人问问,这是出了啥大事,怎么都不睡觉,全都出来站着?结果我还没开口,就被瑜儿给拦了下来。她一脸警惕,声音细若蚊蝇,“哥,他们都不是人......”这话一出来,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这怎么可能!?这些年,虽然我跟村里人来往少,可大多都是见过一面的,甚至有些还说过话,怎么可能都不是人!其中好几个身影,我还挺熟悉,大概是因为经常从我家门前过的原因,再有就是村长等人,这可都是乡里乡亲!我低头看向瑜儿,发现她此时竟乖巧地双脚着地走路,没有再飘乎乎的向前,问她:“你这话是啥意思?他们怎么可能......”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我眼里的这些村民忽然动了。我这才注意到,他们虽然零星地站在道路两侧,可面朝的方向却是我家的位置!此时,也不知道是全部村民一起动的,还是有人带头,所有人都开始向着我家的方向走,只是动作略微有些僵硬,看着像是四肢不太协调的模样。“他们是怨气凝聚出来的。”
瑜儿低声解释道。我实在是难以相信,于是视线在人群中一一扫过,终于是在人群中把村长杨志高给找了出来,快步追上前,试图将他拦下,问问是怎么回事。变故也在这一刻陡生!平日里话痨的村长,此时像个榆木疙瘩似的,见我拦在他前进的道路上,立马朝旁边走了两步,而后继续往前走。我追在他身后,问:“村长,你们这是干啥呢?”
问话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开始紧张了。这景象着实有点吓人。村长没搭理我的问话,径直朝前走着,我再次追上前,定睛一瞧,心里也跟着一凉!包括村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闭着眼睛的!要说对村道熟悉,这很正常,可再熟悉,也不至于闭着眼睛走路吧!“村长?”
我声音颤颤巍巍地又喊了一声。见村长没有丝毫反应,当即不再敢做任何停留,拉着瑜儿,骑上毛驴,往家的方向一阵狂奔!途中我还往身后看了几眼,算是亲眼目睹着村里的人都默默地往我家走,从不同的村道上汇聚到一处,人群逐渐壮大。等我到了家,也顾不上拴毛驴,径直奔进堂屋,掀开棺盖,试图将爷爷叫醒!这阵仗,恐怕不会是为了大半夜到我家喝茶那么简单。我心急如焚,使劲地推爷爷,可爷爷却再一次陷入到沉睡中,无论是怎么喊他,推他,拉他,爷爷始终没有醒!这可怎么办?我有些无助地看向瑜儿,问她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谁知瑜儿一个劲儿地摇头,说:“哥,我只知道这村里没有几个活人......”我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吱声,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跟着便是“咚咚”的敲门声。“吴水鸡,你在家吗?”
这声音,听着有点熟悉?是村卫生所的那个医生?我没心思跟他算旧账,急急忙忙地开了门,只见他满头大汗地冲进来,后背抵住门,急道:“出事了,出事了!村里人都疯了,一个个的往你这里来了,我看这架势,像阴兵借道......”“呸!”
我啐了一口,回呛道:“狗屁阴兵!还借道呢!这都是怨气凝聚出来的,都是来找茬的!”
“啥怨气?”
医生一知半解地问道。我没工夫解释给他听,反问他,道:“你不在村卫生所待着,跑我这里来干嘛,找死吗!”
谁知,这医生将白大褂往下一脱,正色道:“我来这个村子,就是因为这里尸气冲天,等死?不存在的!”
见这医生一身道袍,我一时间有点发懵。这可不是某宝上随随便便能买来的,上面的样式,纹路,符篆,也都不是样子货,全是货真价实的。单是这一身道袍,那在龙虎山上,恐怕也辈分不低!只不过,我一眼还是看出了端倪。道袍的确是真的,但根本不合身啊!要知道,道袍可都是量身定制的!被我这一看,医生也不藏着掖着,说:“说起来,我还算你半个师兄呢!都是泥菩萨一脉的,不过我没继承我师父的衣钵,只学了些皮毛,这身道袍也是我师父留给我的。”
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啥,不管这医生是不是泥菩萨一脉的传人,是不是我半个师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我们将要并肩作战。我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客气地问:“还没请教师兄道号?”
“三更!”
“啥?”
他解释道:“半夜三更的三更,这就是我的道号!”
我微微一愣,刚准备说些客套话,就听见院门外传来村长杨志高的吼声。很不客气,开口就是:“吴水鸡!你给我出来!”
这架势,简直比要账的还嚣张!我心里疑惑,但面上只是干笑两声,随即从窗户上看了院门外一眼。也正是这一眼,差点没吓得我缩脖子!只见院门外,黑压压地站了一片的人,以村长为首,大有要冲进院子来的气势。“走吧,我跟你一起。”
三更师兄道。我点点头,在示意瑜儿不要出来后,跟着三更师兄打开堂屋门,走了出去。此时,院门外已经人满为患,好在一个个人都不吱声,只是站着。见到我之后,村长开始放话,道:“吴水鸡,把你爷爷吴长山交出来!”
“嗯?”
我眉头一皱,这是吹的哪门子邪风?“村长,我爷爷已经死了......”我回到。村长的脸色如常,可声音却有点冰冷,道:“死了也得交出来,否则今晚我就踏平这里!”
“诶?”
我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个细节被我的视线捕捉到。以前村长说话时,不说张牙舞爪,面部表情,肢体动作啥的,都挺丰富,可现在呢,他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院门前,连说话的时候,胸腔和腹腔都不带动弹一下的,宛如一具尸体!三更师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几片香叶,递给我几片,而后沾在眼皮上,再往院门外一看,我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村长的肩头上赫然坐着个模糊人影,正伸手将他的嘴给扒开,那些话也都是由人影发出!“吴水鸡,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要么交出吴长山,要么就等着死吧!”
人影桀桀的怪笑起来,村长的面部也跟着扭曲。我侧着脸,低声问三更师兄,“怎么办?”
谁知道这师兄两手一摊,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干他丫的!”
话音刚落,三更师兄便是将一张符篆点燃,而后二指朝着村长肩头上坐着的人影,将符篆丢出。火光乍现间,村长肩头上的人影栽落下来,与此同时,村长也跟着身体一萎,栽倒在雪地中,化为一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