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对他产生疑问。最初我只是怀疑他的目的,来历身份,直到爷爷苏醒后,坐实余小二的确与爷爷有旧,那些陈年往事,我自然不清楚,但他三番两次的在言语中提及到我的过往,以及病情,这愈发让我觉得余小二绝不是一个跑腿的小角色。单从外貌上来说,我并不喜这号人,没啥阳刚之气,可要追究所有事情的真相,恐怕余小二是我能找到的最为关键的切入点。爷爷对于我的疑问,向来是置若罔闻的,二叔也是同样如此,每每问到关键处,他总是含糊其辞,说什么还没有到时候,等到了,自然会跟我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想等,尤其是在余小二轻松的打发了拦路的老妇人之后,我几乎确定,余小二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此时,我冷冷的盯着余小二,追问道:“是打算继续瞒我?”
“不。”
余小二苦着脸,接话道:“不是!鸡哥,我来这里就是帮你的,也是帮山爷的,现在事情还没有眉目,我不敢多说,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你也知道山爷的脾气,向来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所以我刚到的时候就问山爷,我是去是留,是山爷留下了我,同时,我也就清楚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废话!”
我吼了一声,质问道:“不管这事到底有多严重,我总有知道的权利吧?如果眼下的事情,你不能说,那我以往的事,总该告诉我吧?爷爷不说,你也不说,真把我当成累赘,当成傻子?”
余小二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嘀咕道:“这张破嘴。”
我知道他这是嫌弃自己说了太多,导致我的疑惑更甚,要是他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或许现在我也不会逼着他,要一个真相。“嗯?”
我眉眼一横,心里有了计较,要是余小二不肯说,那我真要下逐客令了。“我说!”
余小二深吸了一口气,朝村里望了一眼,缓缓道:“鸡哥,你想知道什么?关于这个村子,还是关于你的过往?”
“我都想知道!”
“好!那就从鸡哥,你的过往开始说起,你是山爷唯一的孙子,是泥菩萨这一脉的传人,想必你应该清楚,你并不是泥菩萨这一脉唯一的传人,也知道泥菩萨这一脉的诅咒!你原本是生长在龙虎山脚下的阴尸殍地中,准确说是山爷将你藏在那儿的,为的就是躲避泥菩萨一脉的诅咒,可事与愿违,阴尸殍地被龙虎山荡清,山爷不得已才带你到了这个村子。”
“这原本是件好事,这个村子同样有养尸地,但当我得知这个村子是山爷一家的祖地后,我就知道这里不简单,十几年前,我曾听人说过这里,日夜颠倒,阴阳交汇,一旦进来就很难再出去,其中秘闻我也只是听说,并不清楚,现如今进了村,我才知道厉害,哪儿有六月飞雪的?”
我眉头紧皱,当即打断余小二的话,问道:“六月!?”
“是啊,鸡哥,怎么了?”
看余小二一脸茫然的模样,我就知道坏了,他没有在开玩笑!可,我分明记得已经是寒冬腊月,临近春节,所以村里飘雪,我也觉得再正常不过!怎么会是六月?“你确定,现在是六月,而不是腊月?”
余小二不由分说的将手机拿出来,指着屏幕上的时间,说:“你瞧,这不是六月五号?”
我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迟疑片刻后,拿出手机一瞧,十二月初七!时间完全对不上!余小二也有点发懵,将我的手机拿过去,仔细看了半晌,甚至联网试了好几次,可时间依旧没有变。“奇了怪了!这年份一样,可月份却不一样,是有人故意调的,还是......”我早想过这个问题,可根本没有人能调我手机的时间,毕竟我随身一直带着,而且日子也是一天一天数着过来的,不可能说凭空少了半年的时间,而我却没有察觉。唯一的解释就是,村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亦或者是我自己调了时间,我自己却不知道。“六月飞雪......”我喃喃自语道:“这么说,外面是夏天,但村里是冬天,可现在村里忽然又成了夏天......时间颠倒了?”
“也许不止。”
余小二沉声道:“我怀里村里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进村时,村子还好好的,现在全都被毁了,还不是刚刚被毁的那种,是积年累月所导致,而且怪事频生,方才拦路的老妇人,我觉得有点像是......”“像啥?”
“孟婆。”
余小二一脸的歉意,显然对于他自己这个的想法都觉得可笑。村里可不是地府,哪儿来的什么孟婆!再者,真要是孟婆,也该守着锅,熬孟婆汤才是,怎么会随处瞎转悠!?牛头马面怎么也没有见着?我白了余小二一眼,感觉他也跟我一样神经兮兮的,“别瞎扯,还有什么事,都说了,什么泥菩萨一脉的诅咒,还有什么祖地,我咋没听过?”
“鸡哥,你连这个都忘了?”
余小二有些吃惊的望着我,追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直白的摇头后,余小二又是一脸疑惑,半晌后才回过神,缓缓道:“风水师,也算是一个濒临绝迹的神秘行当了,尤其是泥菩萨一脉。做这一行,最好是天残地缺,要么身上带点残疾,要么也得是鳏寡孤独,要么也得是天生克双亲,或是五弊三缺占几样,否则命不够硬,根本入不了行。但干这一行,从古至今就没有一个可以安稳退休的,哪怕是金盆洗手也不行!”
“暴毙,失踪,患病,晚年不祥,没人能逃过,总之,结局都很阴间,山爷为了能让你入行,煞费苦心,为了能让你逃脱这诅咒,更是用心良苦,虽然结局我不知道会是怎样,但我相信山爷,一定会成功,鸡哥,这事你得相信山爷,这世上,只有他是为你好。”
我僵硬的点了点头,满心疑惑的问道:“既然这一行如此不堪,爷爷干嘛非得让我入行?”
“其中缘由,你只能自己问山爷了,我是外行人,并不清楚其中的道道。”
“那,祖地又是何意?”
余小二叹了口气,仿佛是陷入到回忆中,喃喃道:“小榆村,正是你爹娘当年殒命之地,同时也是你祖上世代居住地,这地方的邪门,想必不用我多说,你爹娘死在这里,我想山爷恐怕也是存着回来调查真相的心思,不然他不会贸然回来,我也不至于担心山爷,轻易的踏足这里,我这条命是山爷给的,就算还给他,也是值当!”
听完余小二的话,我心里挺难受的,倒不是害怕什么诅咒,而是觉得这家伙说话如丧考妣,那情绪酝酿得像是他死了爹娘似的,而且话里话外的,不是表忠心,就是在敷衍我,像是什么都说了,都交代清楚了,可仔细一想,很多问题根本都没有正面回答,或是很含糊的说了。总结就是,说了近乎等于没说!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我算是确认了,关于我丢失的记忆,恐怕就是在龙虎山脚下的阴尸殍地中的那段时间。眼下的小榆村,事关我爹娘生死的秘密,也事关泥菩萨一脉的诅咒。但,关于信使,关于面具人,关于臭老道,余小二却是只字未提!我看了他几眼,也不好将他逼得太急,索性一副思考的模样,任凭余小二躲到一旁休息。等晚些时候,吃过干粮,垫了肚子,等晚霞映天时,村里渐渐的有了另一番景象。入夜后,气温骤降,原本还有点夏天的炎热,转瞬又是冰天雪地的滋味,指甲盖大小的雪花,开始窸窸窣窣的往下落,我们仨缩在屋里,没有打算出门的想法。等到了夜里九点过,闲聊中,我提到布阵和放阵眼人头的家伙,让余小二猜猜对方的身份,他却死活不肯。我没办法再逼他,只好自己用六爻开始掐算。这不算倒还好,一算之下,我差点当场脑溢血!艮卦生门紧闭,显示我此时出门必死,同时这幕后之人,竟然是我自己!要不是我还觉得自己脑子清醒,我都要认为自己是幕后黑手了。余小二在一旁提醒我说:“鸡哥,你能掐指六爻算,对方要是道行高,可以篡改你的卦象,倒不是说,你算的不准,而是被人改了,说到底,还是看谁的底子深厚,谁的道行更高,所以,这卦象,不用全信。”
我默默点头,寻思着既然不宜出门,那就索性睡一觉,兴许明天事情会有转机。可我刚打算回房,门外的风雪声忽然变大,吹得门摇摇晃晃的嘎吱作响!紧接着,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