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失了形象，所以尽管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依旧吃得很斯文，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我问道：“你刚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说哪件事？”
“张晓安啊，她特地过来陪你吃饭愣是被你挤兑走了，你不觉得内疚么？”
“哦。”
哦？哦你个大头鬼啊！这算什么？这等于什么都没说嘛！然后我们的对话就戛然而止了，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可以跟他聊的话题，而他根本就没有跟我聊天的欲望，有欲望也没时间，从吃过饭开始他就一直忙，忙个不停，我蜷在沙发上睡了个午觉起来他依旧在忙，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我知道人刚睡醒的时候样子是很丑的，所以我很自觉地去了跟他办公室相连的那个卧室，里面有个小小的卫生间，我拿韩牧的漱口杯简单的漱了一下口，顺便用他的毛巾擦了一下脸，闻到他毛巾上男士香皂的味道的时候，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我到底在做什么？一整个下午都在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并且很自然地进入了他的私人空间，我面红耳赤，我觉得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有点越矩了，仿佛在赤裸裸地像韩牧发出的暗示，我逃也似的跑出了他的卧室，局促地对他说：“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
韩牧的眼睛终于离开了办公桌，看着我说：“可是你的衣服还没买回来。”
“我不要了，等得太久了，我想回家。”
“再等五分钟好么？”
韩牧说完按了一个号码，说道：“王秘书，把衣服送上来吧。”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可思议地问道：“衣服早就买好了，为什么不早点拿给我？”
韩牧笑了笑说：“我忘了。”
他笑得纯良无害，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没有撒谎的样子，这种事怎么可能忘，分明就是耍着我玩！五分钟之内，王秘书就把衣服送上来了，我虽然不大情愿，可是不太好意思当面驳人家的好意，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万般无奈之下再一次去了韩牧的卧室，换上了新买的衣服鞋子，居然很合身。“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衣服？”
“你这么多年就没有长过，无论个子还是身材，我直接按照你以前的尺寸买的。”
韩牧一边说一边看着我阴鬼鬼地笑，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嘲笑我个矮身材差，我气呼呼地把我那只断了鞋跟的鞋向着他的脑门砸去，被他单手接了，他瞄着我依旧笑得不怀好意，我下意识地挺了挺，反驳道：“我只是瘦而已，还是有料的好不好！”
他依旧笑个不停，我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我被他笑得火大，直接穿鞋走人！“斓斓，我可以考虑一下你提的要求。”
我转身问他：“什么要求？”
“你不是让我出让2%的股权给王家么？”
“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他起了身向我走来，托着我的下巴说：“你说呢？”
“不会要我钱债肉偿吧？虽然我是王家的儿媳妇，但是我还没准备为他们家牺牲这么多，你有什么非分要求的话，就不用跟我说了，说了也没用。”
“你想得真美，那种事花力气的是我好吧？”
我被他说了个大红脸，心里面的小人对他的毒舌拜了三拜，叩请他老人家放我一马。“明天我要去海边，没人陪我太无聊，你跟我一起去吧。”
“为什么不找张晓安陪你？”
“她又没事求我。”
我被韩牧说得哑口无言，反正去海边也不是什么大事，去一下能让韩牧吐出2%的股权出来，怎么说我都不算吃亏。我点了点头说：“好，我回去准备一下。”
“不用了，先帮我倒杯茶。”
“为什么？”
“你不觉得你现在应该拿出点诚意出来么？”
我想明白了，他这哪里是要找人陪他去海边啊，他根本就是想找个二十四小时贴身保小保姆！话说回来，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我现在有求于人，就得有低人一等的自觉性，我屁颠颠地去帮韩牧倒了水，特恭敬地双手递上，韩牧对我的表现很满意，笑着向我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坐！”
我在一边坐了，双膝并拢，笑不露齿，雍容端庄得像个木偶，韩牧低着头，抿着嘴巴偷笑。我坐得腰酸背痛之时，韩牧总算忙完了，他看了看时间，对我说道：“走吧。”
“去哪里？”
“去吃饭。”
我滴溜溜地帮他提着包，跟个小尾巴似的跟他进了电梯，他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过了我手里的包，笑道：“你啊，这么好骗，逗逗你就当真了。”
“又是逗我的？”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突然俯下了身，亲了一下我的眉心骨，我的脑袋轰得一下被炸成了浆糊，瞪大了眼睛看他，他将包扔在地上，双臂环住我，将我圈在他跟电梯的墙壁之间，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柔软的嘴唇触碰着我的鼻梁骨，我惊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他嘴唇滑过我的嘴唇时，我迅速地躲了开去，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颂之的名字，我承认我对韩牧还是有感觉的，但是王颂之就像一块顽石一样梗在我的心口，让我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情非常非常对不起他。韩牧觉察出我的异样，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是我太心急了，对不起。”
“韩牧，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解斓了，我没有办法跟你在一起。”
“我当你什么都没说。”
电梯到了底楼，门开了，韩牧很自然地握了我的手，我轻轻地抽了出来，他很镇静地继续走路，没有再牵我的手，就跟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招呼司机把车开过来。我跟在他的身后，问道：“去海边的事是不是逗我的？”
“不是，承诺依然有效。”
“那刚刚……”他打断了我的对话，把我推进了车的后座，自己也坐了上来，用食指按住了我的嘴唇，说道：“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明天去海边看大海，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我们一路无话，我甚至都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但是我本能地信任他，我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伤害我，他都不会。我战战兢兢，努力克制着心里正在悄悄滋生的情愫，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和韩牧白头到老，但是我从没料到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不能对不起王颂之，也不能对不起我的奶奶，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奶奶是被我跟韩牧气死的，我开了车窗，吹了吹风，让自己热络起来的心逐渐冰冷下去。车开在半途的时候，韩牧接了个电话，需要赶回公司，他吩咐司机先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