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叫鬼胎,正确来说,是山人自有妙计。”
总之先把她拐上床,那丫头虽然警备心强,但脑子实在纯,自己要在某些地方动手脚,以她的智商,百分之两百觉察不出来。看夏宸狐眸幽深,一脸算计,宋子贤默了声,拿起酒瓶与杯子,自斟自饮。好友算是修成正果,自己呢?苏苏那边一直没再与自己联系,很明显她是刻意冷漠,故意疏远。如何做,才能在她不讨厌的情况下离得更近?他们都说木已成舟,与苏苏不再可能。与其两人痛苦,不如放爱自由。但自己不是个好人,卑鄙、自私,学不会放弃,不懂如何在自己圈定的牢里微笑祝福。他会的,只有进攻,只剩掠夺。现在缺的,仅仅就是一个契机。他在等待,如头蓄势待发的豹,时机成熟,绝不客气。包间顷刻寂静无声,夜风吹过那扇窗户敞开的缝隙,空气流动。眼角眉梢流到好友那侧,见他黯然自饮。夏宸心发紧,他拍拍好友的肩,拥有娇妻的他此刻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形单影只的宋子贤。夏宸不由得就蹙起长眉,轻愁浮在眉心。“我不想做个没用的男人。”
正不知如何打破沉闷,倒是陷在情伤里的宋子贤更先开口。“你想怎么做?”
夏宸替好友担心,毕竟苏心已经算是成立了家庭,好友这个时候的插入,不理智也不明智。宋子贤伸出手,顺了一下被风吹得微乱的头发,他那细白的指尖流走在黑色发间显得有些诡异。“我不会放弃,我必须争取。”
“也许目光放长远一些,你会发现此刻出现在身边的东西其实不属于你。”
“若不试一试,怎知不属于我?”
宋子贤似乎是下了决心,他声线极浅,却又透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切言语显得多余,夏宸静了声。他悠长的目光,蕴了伤,垂下眼睫看杯子里的金色液体。米果回到家时已经八点,华丽的屋子黑成一片。先前就给夏宸打电话说要和朋友聚会,叫他一个人在外面吃。此刻这么晚不见人,如今他是自己的老公,米果觉得很有必要查一下岗。“在哪呢?”
摁亮灯,米果往沙发走,声音软绵绵问那头的人。“正和子贤一起,待会儿回。”
他还算乖,交待得很清楚。米果叮咛她别喝太多酒,便就挂断电话。感觉累,米果要上楼洗澡。客厅为他留了一盏桔黄色的小灯,米果扭着脖子回房间。洗去一身疲惫,米果又到书房码小说。约莫十一点,窗外隐约响起汽车的轰鸣。米果凭窗而立,果然就见夏宸从出租车上下来。对于酒驾,夏宸向来自重。米果赶紧出去,刚下楼就见夏宸推门而入。“回来了?”
她往夏宸走,越近,越能闻到一股子浓烈的酒气。“怎么喝那么多?”
鼻尖不舒服,米果忍不住就揉鼻,却还是往他走。夏宸酒量算好,但他懂得自控。今晚开心,却也难过,饮得难免多了一些。不过倒不至于步履蹒跚,神智恍惚。“子贤心情不好,陪他多喝了几杯。”
说着,他松开领带。修身西服穿在身上,令他感觉束缚,连手上动作也不太能舒展。见他有些烦躁的扯领带,米果接过手,“我来。”
她转到夏宸跟前,微微踮脚,神情专注而又认真去解夏宸的领带。她干净的脸蛋在微光笼罩下浸了一层迷离的光晕,朦胧之美,迷惑人心。夏宸微熏,借着酒意,他情不自禁就吻了上去,将醉人的酒香度入她的口中。米果难受,她不喜欢和喝醉的人接吻,她不舒服的嘤咛一声,偏开头抗拒,“夏宸,我不习惯你这味道,想接吻就先刷牙。”
本来兴致渐浓,她却很破坏气氛,夏宸不免就意兴阑珊,嘀咕一声抱怨,“没情调!”
米果揉嘴唇,手里拿着刚从他脖上取下来的领带,“好了,你先去洗澡,我去书房码字。”
“别码,回房间等我。刷牙、洗澡,很快就好!”
他这话太具暗示性,尽管灯色昏黄,还是能看见米果腾地脸红。“没正经!”
她笑骂。若正经哪会那么快怀上孩子?夏宸目光幽深了几分,他手指扣在米果秀气的下巴上调戏似的不轻不重捏了几下,“走,上楼。”
米果含羞,关了客厅的灯。二楼走廊灯的映照下,两道相拥的身影缱绻而上。今晚喝得有些多,原以为沉醉会麻痹自己的痛,孰不知疼意却越加明显。脑子里,眼前,一帧一帧,过往的美好如花,朵朵绽放。闪过,又闪,寂寂无声,遗留伤痕。下了车,宋子贤突然就觉得步伐不稳,双腿就快软得站不住。强撑着力气咬牙往前走,结果一个趄趔,单膝跪到地上。“先生,你还好吧?”
出租司机从窗内探出头,关心的问。宋子贤只觉头晕目眩,一点劲也没有。司机看了看他,又再看面前这幢豪华的屋子。嘀……嘀嘀……浓重的夜色里他猛按喇叭,不多会儿就见别墅门开,两道人影奔跑而出。“少爷……”见瘫软坐在地上的正是自己家少爷,管家陈伯吓了一跳。“他没什么事,应该只是喝多了。行,我先走。”
见人出来,司机这才放心离开。陈伯对司机一个劲道谢,之后才与另外的佣人辛苦地将身体健硕的宋子贤给扶起来。此时的宋子贤尽管全身重如灌铅,但脑子尚还清醒,“我没事,别管我……”“我说少爷呀,你怎么喝这么多?这叫夫人看见,又该说你了。”
陈伯将宋子贤的臂搭在自己的肩窝处,与另外一人合力撑起宋子贤75kg的重量。幸好夫人与老爷都回房休息,将宋子贤扶进房间,陈伯早已大汗淋漓。替他脱了鞋,再小心拉过被子替他盖上,确定无遗漏,陈伯这才关灯离去。人走,宋子贤睁眼。今晚月色皎洁,柔和的光漫过窗户,撑起整个房间的朦胧光亮。揉着鬓角坐起,宋子贤摁亮床头小灯。下了床,步伐虚软挪到衣帽间前,吃力的拉开门,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只并不起眼的黑色小盒子。木质盒子辗转经年,掉了漆,细小的白色斑点布满盒身。打开,里面有只可爱的小黄鸭。颤抖着,宋子贤将它拿出来。橡胶材质的小鸭子有肉乎乎的身子,红艳的嘴唇尖尖翘翘。双手往充满气的肉身上轻轻一捏。嘎嘎……在一起。再捏。嘎嘎……在一起。宋子贤的心,忽地一滞。再也忍不住,小鸭子肥嘟嘟的身子紧紧握进掌心。攥成团,像攥得是自己那颗满目疮痍的心。苏苏,明明是你说要在一起,可为什么又是你不守信,背弃我们的爱情?暮春时节,樱花正茂。听苏心室友说她人在医院,正在操场踢球的宋子贤连衣裳都还不及换,撇下一干球友直奔市医院。一路催促司机疾驰而行,横冲直撞跑进病房。“苏苏……”病床上,苏心脸色白若梨花,宋子贤的心,疼得无法呼吸。苏心神情本是呆滞,但见他,双瞳聚了焦,却又在下刻,伤心地撇开脸去。室友体贴离开,留一室清静给两人。从她室友打来的电话里,宋子贤知道了大概。此刻对病床上的女人,除了有浓浓的怜惜,亦有怨恨。“怀孕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生气,声音自然就大了些。“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心终于将目光落他脸上。年青的男孩模样俊俏,五官是少有的妖冶精致,额前汗湿的发,黏成一撮,透亮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没入领口。此时他穿着的白色球衫也沾了汗,球衫上有湿漉的暗纹,胸前偌大的黑色10号数码,染了大片灰色污渍。宋子贤怒跃眉心,与病床距离不近不远,却觉得与苏心的距离,千山万水。“如果是分手以后才怀的孩子,我理都懒得理。”
“那就求你行行好,别理。”
漂亮的苏心虽然家境普通,不比眼前的公子哥,却也有她的脾气和傲骨。宋子贤不懂,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这女人为何突然提分手?此刻,他恼怒,恨苏心任性地提分手却不给个合理解释,又恨苏心狠心地掠杀肚子里的小生命却不和他这个始作俑者商量。身姿异常笔直的宋子贤五指成拳,心里的疼,无以复加,“苏心,那可是我的孩子。”
“已经没有了。”
苏心神情淡漠,说出的话好像不带一点伤痛。年青的男孩伤了心,但即使再多的恨也敌不过身体最深处浓浓滚动着的爱。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远远看着她。渐渐,宋子贤往病床走,床边深情凝视垂头不语的苏心。他坐下,柔柔拉起苏心另一只没打点滴的手,声音温温如同哀求,“苏苏,你能不能别这样?”
“我哪样?”
极力逼退漫上眼睛的泪,苏心眸子如雾似水看他。她实在想不到,面前这个与自己交换一生承诺的男人,竟对自己诸多隐瞒。他的家世,他的背景,他所代表的一切一切,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在他面前普通得近乎卑微渺小的她,如何才能不把小姨的话放心上?如何才能与这位贵公子毫无芥蒂处之泰然?他的小姨说自己配不上!不错,确实配不上,那就分手。深深凝着面前这枚又爱又恨的面庞,宋子贤的瞳底,撩开悲伤,“苏苏,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和我分手?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我做了伤害你的事?”
“不,你没错……”苏心摇头,宋子贤脸上流露出的痛苦,如薄冰深深刺疼她的心,“你会娶我吗?你家里人会接受我吗?许多年许多年以后,当我不再年青,不再漂亮,你的目光还愿意在我这老太太脸上停留吗?”
“会,我发誓,一定会!”
宋子贤着急,甚至举起手掌对天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