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然婚礼之后,小格一直都有些放心不下她。眼睛完全愈合之后,就特意邀约着跟她见过几次面。见晰然每次出门,都有冯笑天鞍前马后、接来送往,就觉得安心了不少。三人一起吃饭,逛街,聊点家常,气氛都还不错的样子。苏小格就对这个叫做冯笑天的男人,微微有了些好感,跟他说话也就不像以前那么客套疏远。渐渐放松下来,如同家人样子。“达语近日不在上海?”
饭间,冯笑天貌似十分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嗯,去了。”
苏小格刚要回答,就听晰然突然叫了一声“姐姐!”
“啊?”
她扭头应了一声,“吃吃看,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个的。”
晰然不知道往她小碟子里又夹了什么菜,说。“你当我是猪啊!”
小格笑骂到“就是三天不吃饭,一顿也吃不了这么多啊”。今天的晰然格外奇怪,总是在她和冯笑天说话的时候,突然出声打断她。“吃吃看嘛。”
晰然撒起娇来,大概没几个人能抵抗得了,苏小格只好皱着脸笑着,低头吃了一口。“冯笑天,你先回去!”
晰然突然说。声音突然显得格外生硬冷淡。“这么嫌弃我啊,我这可是鞍前马后的,跟你们当了半天挑夫呢。”
冯笑天到十分好脾气的打趣似的,说了一句。过一会,又说“我和你们一起走吧,顺带送小格回去。”
“送小格回去有我呢,我有开车来。再说,今天我不过去你那边。你不用等我,先回去吧。”
晰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耍起脾气来,口气格外的不好,连声催赶着,叫冯笑天格外没面子。小格有些听不下去,轻轻叫了一声“晰然”微微的,冲她摇摇头。“晰然,那叫回家,我们俩个人的家。你已有一个多星期没回家住了吧?”
冯笑天脸色也冷下来,目光深邃望着穆晰然的脸。气氛突然就变得冷下来,空气微微凝重,安静许久,才见冯笑天拿起了搁在桌上的车钥匙站起身来。微微叹息一下,语气又变得温和了,说“那你开车小心点,晚上我给你电话我们再谈。”
他不愧比晰然大那么多岁,说话做事都沉稳老练许多,也大度,说话的口吻依旧温和,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宠溺的味道。“哼!”
晰然重重应了一声。苏小格便看见冯笑天脸色微微一暗,脚步顿一顿,起身走了。“晰然!”
“你别管我。”
晰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情就格外焦躁起来了似地。“你心里不痛快,可以说出来,别这么莫名其妙的,拿人家出气。”
小格语重心长,“不论多爱你的人,热脸贴你几次冷屁股,都会心凉的。”
“嘁!”
晰然立马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来,“那么恶心的话都能说的出来,真是的,你什么时候学这么粗鲁?”
晰然又阴转多云似的,脑袋一歪,就靠在小格的肩膀上笑。她还是个小孩子样,蛮横任性,爱撒娇。苏小格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都是别人的老婆了,还这么小孩子气。”
“也许是我神经太过紧张,多心了,误会了他。”
晰然低低的声音,自言自语似的说。忽而又说“姐姐,我后悔了。”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续而又念了一句“可是太晚了。”
刚才明明还天真烂漫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沧桑。因为知道她和冯笑天之间,那些纠葛不清的往事,小格反而不太懂得怎么安慰晰然才好。只轻轻的揽住她的身体,抚着她的背,说“晰然,我们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就好。”
后来又和晰然见过几次,但依旧的,只要冯笑天和小格多聊两句,晰然的情绪就立马暴躁起来……小格渐渐都觉得尴尬,也就不怎么和晰然碰面了。最近却听穆启然说,晰然住在他那里,并且开始学习做饭。微微觉得惊奇,又十分欣慰。这小妮子,终于甘为人妻了?小格吃着穆启然帮她送到这边办公室里来的,晰然亲手做的豪华便当想。“哦,对了,那天我还在南京街上碰见冯笑天,说要去前面的店铺给晰然买糯米团子吃。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起那种黏黏糯糯的食物了?我记得她小时候,好像是不大爱吃这些东西的啊。”
苏小格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话。“冯笑天,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穆启然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也就是些家常话而已。”
苏小格应了一声,筷子就突然停住了。想起晰然看见她和冯笑天聊天时的表情,又看看面前这个男人脸上的惊异样子,突然觉得就没了胃口,放下筷子来。“以后少跟冯笑天打交道,那个人……”“跟他?我没什么交道可打的,你大可放心,也请晰然安心。”
莫名的,就觉得愤怒,打断穆启然的话,小格施施然起身,就往办公室里面去继续收拾东西了。留下穆启然一个人,在那空荡荡的大厅里待着。他知道小格是误会了他话里的意思,可是也不想多加解释。冯笑天,在怎么说,也算是个家人了。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下,他也不好随便说他什么。可是……苏小格忙完一天,晚上回去,却见颜钰微微拧着眉,坐在客厅里发着呆吸烟。自倪裳怀孕后,他已开始戒烟,也戒了有一阵子,怎么突然又这样堂而皇之的,还在家里吸起来了。小格轻声走过去,抬手就自他唇间将烟一把给拿走了“都说了这样会对婴儿不好的!”
“啊,小格回来了?”
颜钰先是惊了一下,续而表情又平静下来。“我有一些事情要去老挝一阵子。”
他说,表情也突然变得格外严肃。“我想叫你带着倪裳和妮娜去别的地方住一阵子。”
他说。“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不,没有,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他说,眉头拧的很紧,“达语在那边的事情,处理的不太顺利。”
小格默默的坐在他的身边,微微垂首,静静了问了一声“你们是不是也和穆卓轩做着同样的事情?”
“很久以前是,现在不是。”
也许是经过越南的那些事情,颜钰知道小格心底也许明白,所以毫不隐瞒,“因而有人怕我们像是对付穆卓轩那样对付他,想要我们自这个地球上消失。”
“交给警察处理不好吗?”
小格声音微微不稳,带着低低祈求的味道问。“他们抓走了一些农场的工人,那些人,都曾跟我出生入死,形同兄弟。如今,在我的劝说下,也已改头换面,想要老老实实开始在这个世上本分生活。”
颜钰重重吸口烟,接着说“他们也有儿女家庭,我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去赌。”
颜钰说着,扭头,看一看静静坐在他的身侧,故作镇定的晰然说,“我知道你对过去的事情依旧心有余悸,可是,现在倪裳怀孕,妮娜又小,我也只能叫你帮忙照顾了。”
“嗯,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你,还有达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
苏小格不知道怎么说。她知道,这样的决定一定是错的。却无法反驳颜钰说的那句,“他们也有儿女家庭,我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这样的话。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每一个离别都是痛苦的。因而她在那一种怜己及人的心情中,微微的点了点头。颜钰离开中国之前,又将家里的保全系统全部打开,安排了二十四小时的保镖。替妮娜同学校告了假,又为倪裳请了专门的护理医生在家里陪着。只有小格,白天,除了偶尔购置必须的东西而外,也很少出门。穆启然兄妹到是很意外的,突然来了一次。见到小格,晰然表情就有几分惶急,不知道为什么在离开的时候突然说“姐姐,冯笑天不在国内,已经好些日子了……”苏小格心里很乱,也那个心思去管别人的事儿,就胡乱的“嗯”的应了一声。送他们兄妹出了门,等晰然抬脚上车了车,穆启然才又扭头走到小格面前,“我父亲已被密密宣判,死刑,年底在国内执行。他手下曾经卖命的有几个人至今尚未落网……”他口气微微停顿一下“小格,你要格外小心。”
苏小格微微皱眉,见他们的车子已消失在怪外处。晚上,突然接到颜钰的电话,“最近注意安全,不要出门,也别放陌生人进来。”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格心底猛然跳动了一下。“刚刚得到消息,穆卓轩手下有两名流窜杀手潜入中国境内。小格,这几天你们一定要格外小心。我和达语很快回来。”
“颜叔叔!”
小格突然脑海一闪,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然叫了一声“交给警方处理!”
“小格,这些事情你不懂,也别插手来管。”
颜钰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声音显得空旷,格外焦急的感觉,似乎马上就要挂断电话的样子。“晰然说,冯笑天跟达语同一天离开中国……”“冯……”颜钰微微沉吟一下,显得惊讶。停顿许久才说“我知道了,你别担心。不会有事。”
这一个星期,苏小格只觉得时间过的格外漫长,简直度日如年。穆启然时常会有电话打进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随便闲聊几句,苏小格觉得内心那紧绷着的神经渐渐就会松下来。突然就特别感激,他这样安静的体贴方式。达语和颜钰回国的当天,传来穆卓轩在押解回国的途中自杀身亡的消息。同时,又有新闻爆出,在老挝蛰伏了将近两年的,穆卓轩的一支残部,终于被国际刑警在神秘人士的帮助下抓获。另有两名头目逃脱,潜入中国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