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桃夭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的心也好像被人挖走了一块。床头柜留着一张字条,字迹刚劲有力:桃子,我去上班了。早饭不能陪你和小然小念吃了,晚上我会买你喜欢吃的蒸糕回来。乖。胡嫂这几天请了假回去,因此家里的衣服全部都由凌桃夭处理。她像往常一样,收拾好单修哲换下来的衣服,在放进洗衣机前习惯性地掏了一下口袋,却摸出了两张电影票——是最新上映的浪漫爱情片,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更重要的是,那电影票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水味。女人的,特有的,奢侈的——香水味。凌桃夭刹那间感觉自己的手脚像是被抽走力气一般,身子一倾,差点倒在地上。将将扶着身边的墙壁,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他说昨天在加班的,为什么会有电影票?难道,他在外面有人了?是谁?温馨么?无数个问号填满了凌桃夭的脑子,让她感觉到了疼痛。她慌了神。几年前温馨和单修哲在床上的一幕血淋淋地呈现在了她面前,她猛地,手脚冰凉起来。不,不会的。单修哲答应过她,会一心一意地对待她,再也不会和温馨有任何瓜葛了。她应该要相信的,可是谁能告诉她,这心口堵得如此难受是因为什么?如果单修哲真的在外面有人了,她应该要怎么办?凌桃夭的脑子乱作一团,就连唐蔚然走进都没有发觉。“妈咪?”
唐蔚然见凌桃夭拿着电影票发呆,连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只能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妈咪,你没事吧?”
“嗯?呃,我没事,”凌桃夭慌忙将电影票捏进手掌心,搪塞道,“我只是在想事情,怎么了,小然?”
“哦,我就是想知道早餐准备好了没有,我和小念都饿了。”
“好,我现在就下去给你们准备早餐。”
凌桃夭连忙起身。唐蔚然叫住她,指着地上的衣服:“妈咪,你忘记把爹地的衣服拿下去了。”
看着凌桃夭手忙脚乱的样子,唐蔚然有些奇怪。虽然她妈咪是出了名的马大哈,但是今天,她明显是心不在焉,好像有心事一样。难道和电影票有关?单修哲回来的时候,凌桃夭早就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餐桌上的其乐融融一点都不曾改变,就连床上的温存也丝毫没少。凌桃夭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猜忌而毁掉两个人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桥梁。单修哲是爱她的,毋庸置疑。一整个下午,她不停地用这句话在安慰自己,催眠自己,暗示自己。这样才让单修哲在触碰她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抵抗情绪。所有的一切,只能静观其变。她试图在单修哲身上找出一丝一毫他对自己厌烦的情绪,可是,没有。他做了一个完美丈夫应该做的所有事情,老人说,当两个人生活的时间久了,爱情会慢慢褪色,热情会逐渐消退,到最后也只剩下一份责任和习惯,他对待你就像对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样粗糙和无所谓。可是单修哲却把她捧在了手心,怕摔坏了,怕融化了。凌桃夭觉得,大概那两张带着女人特有香味的电影票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罢了。但是,噩梦也会有醒来的那一天,残酷的现实,总是比噩梦来得更加的血腥和痛苦。连续一星期,凌桃夭总是在单修哲快要下班的时候,接到莫名奇怪的电话。话筒那边是一片让人窒息的沉默,还有轻轻的呼吸声。那声音,仿佛就在嘲笑着她似的。一次又一次,凌桃夭从一开始的礼貌问话,到最后的质问,那边始终没有一点回应。凌桃夭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从心脏处传来的恐惧和空虚一点点地扩大,到最后,她的身体,就好像潜水时被海草绕住,越挣扎缠得越紧。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在膨胀的气球,找不到出口。我觉得我老公外面好像有女人了。这样的话,有哪个女人愿意亲口说出来?更可悲的是,单修哲待她一如往昔地好,她不能大声去质问他,于是只能任由海草将她紧紧缠住。单修哲晚上开会的次数越来越多,和她吃晚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终于,凌桃夭在一天早晨,拉住了刚要起床的单修哲,声音沙哑。“单修哲,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别人了?”
她反复斟酌过的字句,现在看来,说出来却如此的不费力气。单修哲一愣,穿衣服的手蓦地收缩了一下,继而握住了凌桃夭那只冰凉的小手,笑道:“傻瓜,想什么呢?我有你就足够了,怎么还会去找别人?”
凌桃夭含着泪,将身子挪过去,紧紧拥住单修哲的腰。“我总觉得最近有事发生。单修哲,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和我们的孩子。”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单修哲揉着她一头蓬松的头发,轻轻印下一个吻,“最近公司的确很忙,等过一段时间,我带你们出去放松一下好不好?”
“嗯。”
凌桃夭点点头。女人就是这样,只要心爱的人一句话,她就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她会相信那个男人所有漏洞百出的谎言,只因为她爱他。她蒙蔽了自己的心,自己的眼睛,来挽留这一份逐渐消逝的温存。到最后,却可悲地发现,自己变成了天底下最傻最卑微最下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