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从房间里出来之后,是一路哭着回隔壁慈航村的娘家的。到了江家,江氏屁股都还没坐热,便放声大哭起来。江老婆子和她嫂子赵氏都连忙凑到了她的面前,“他姑,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我听咱们村儿里的人传回来的话,不是说你们家小婉儿已经找到了吗?难道人都找回来了,顾家人还怪你?”
江氏想到顾三牛对她的态度,瞬间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的说道:“小婉儿找回来了,四房答应了过继,顾……顾三牛他要分家!”
瘦削的赵氏一双狭长眼睛一转,说道:“妹子,这不全是好事吗?你怎么还哭呢?小婉儿过继给四房了,你们家没了这个大拖累,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再说这分家,那更是大好的事情。你们家三牛有酿酒的手艺,又有杏花楼的生意,家一分了,你以后上头就没有婆婆压着,也没有妯娌使绊子,自己手里又有银子,这日子过得要多舒坦就能有多舒坦。”
江氏说的这两件事,那可都是江家盼着的事情。江氏哭着没缓过劲儿来回答赵氏的话,赵氏立即接着说道:“妹子,你是不是担心这家分了,你们家人手不够把酒坊支棱不起来?没事儿,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叫上你哥一起去给你们帮忙,娘也能去打个下手!”
江老婆子连连点头,“对对对,你嫂子上说得对!”
赵氏起身要进屋去收拾去了,江氏才连忙止住了哭声,拉住了她,“嫂子,等等。三牛他的腿断了,还说分家,他不要酒坊!”
江老婆子和赵氏婆媳俩听到这话一时之间都没有回过神来。江氏这时候哭够了,抹干了眼泪,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江老婆子听完,一拍大腿就站了起来,“好他个顾三牛,腿断了,骨头倒是还硬了,我倒是要去问问他,他这么有骨气,要拿什么养活妻儿,拖着断腿去讨饭吗!?”
江老婆子说着就要拉着江氏回去。江氏本来就只是跟顾三牛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心中郁闷想跑回娘家说道说道,没想把娘家人招去惹顾三牛烦。可这时候,她却犟不过江老婆子。江老婆子这些年因为江氏的肚子不争气,在顾家这个亲家面前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就怕得罪了顾家,顾家把江氏休了。但现在江氏肚子里都有货了,这口气,她就不打算再忍了。江老婆子拉着江氏,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回到了顾家村。苏晚这时候正在屋里陪着小婉儿,之前她一直忙,只给了小婉儿一些辅助的药物吃,教小婉儿武功的时间都不多。虽然她教了江氏怎么给小婉儿做感统训练和规则训练的方式,可是她并没有看到江氏给小婉儿做过。所以,她打算趁着现在冬天没什么事情做,她给小婉儿做训练。苏晚正给小婉儿训练得认真,突然外面传来了江老婆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亲家,亲家……”小婉儿听到声音吓得本能的一抖,就往苏晚的怀里钻,一双黑白分明的明亮大眼睛中满满的全是恐惧。苏晚有些奇怪,叫过来一旁休沐在家,正在用沙盘练习写字的小景儿,“小景儿,你先陪小婉儿一下,我出去看看。”
“好!”
小景儿昂首挺胸的拍了拍小胸口,“晚晚,你放心,我肯定照顾好小婉儿的。”
苏晚又安抚了一下小婉儿的情绪,这才把小婉儿交给了小景儿照顾。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在灶房里忙活晚饭的陈氏早就已经听到动静迎了出来了。江家和顾家虽然是亲家,又住在隔壁村,但是自从江氏生了小婉儿伤了身子,小婉儿又不太正常之后,两家人几乎就没有走动过。亲家难得上门,陈氏自然是热情的。“亲家来了啊?快进来坐!”
陈氏连忙把江老婆子迎进了屋里。江氏却是沉着一张脸,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模样。陈氏对此倒是也能理解,毕竟老三现在算是残了,任由哪个当娘的知道女婿残了,都会担心女儿以后生活的着落。陈氏正想跟江老婆子说道说道他们家现在的情况,让江老婆子不用替江氏以后的生活担忧,江氏就已经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大口糖水之后,把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搁,先声夺人的说道:“亲家,你们老顾家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陈氏一头雾水,看了看江老婆子,又看向旁边眼睛哭得跟烂桃子一样的江氏。她刚才没在意江氏,因为江氏一向爱哭,现在顾三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江氏会哭个不停一点儿都不奇怪,要不哭才奇怪!江氏心虚的低着头,不敢看陈氏。陈氏脸上带着笑,倒是好脾气的说道:“亲家这话怎么说?”
“怎么说?”
江老婆子三角眼一挑,“亲家,你要是对我女儿有什么不满,那就挑到明面儿上来说。你这么欺负我闺女算怎么回事?”
“江秀她就算之前几年肚子不争气,现在也已经怀上了,再加上这么多年在你们顾家当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三牛的腿一断,你们就要把他们两口子分出去,还不分酒坊给他们,这是想要逼死两口子啊!”
陈氏一头雾水,看向了江氏。陈氏虽然不刻薄媳妇儿但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软包子,江氏还是怵她的。江氏对上陈氏的目光,立即拉了拉江老婆子,小声的说道:“娘,这事儿不是我公公婆婆说的,是三牛自己说的。”
江老婆子横了江氏一眼,冷哼道:“要是没有老的说了什么,三牛他刚断了腿,哪儿来的就那么大骨气了?”
陈氏脸也沉了下来,看向江氏,声音严厉了几分,“三媳妇儿,怎么回事?你好好说说!”
江氏在娘家说那么话的时候是觉得委屈,现在回了顾家,再说那些话,就觉得心虚,所以低着头小小声的把顾三牛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苏晚在旁边听着微微有些惊讶,她倒是没想到因着过继小婉儿的事情,顾三牛居然会动了分家的心思。大庆以孝治天下,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说法,哪家若是父母还健在,儿子就分了家,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