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氏等人的口中,苏晚其实对姜曲这个人,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胆大聪明,敢爱敢恨,宁愿舍弃半生心血,也要跳出平南王府这个火坑。光是这勇气,都让人佩服。展开书信,一行行字体娟秀的小楷映入眼帘。同为现代人,苏晚想想自己记录实验数据那龙飞凤舞的字体,陷入了沉默。将她没想到的是,姜曲竟是身穿。也就是说,她当时在这个陌生的王朝之中,无亲无故。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活成了许多人艳羡的模样。“难怪我娘对她的评价那么高。”
苏晚叹了一口气,不免感慨。只是再往下看,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姜曲并非主动前往的楚国,而是在假死逃离大庆的路上,被人下了迷药,一觉醒来就成了楚皇的新后。她还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楚国宰相嫡女,纳兰月。以楚皇在内的所有人,包括宰相夫妻,还有皇宫之中的一众陪嫁丫鬟,都一口咬定了她就是纳兰月。而她之所以不记得,是因为她大婚前上山祈福摔坏了脑袋,所以才不记得他们。如果记忆模糊,姜曲或许就信了这个说辞,认为自己就是楚皇的新后。可之前的记忆历历在目,让她一个来自现代的人,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也怀疑过,或许是借了别人的身体重生,可直到她发现手心当初产子时留下的浅浅疤痕。偌大的楚皇宫,就像是一座囚牢,她无数次试过逃离,换来的都是身边人的苦难。更有一次,她被送回中宫时,一眼便看到了贴身宫女的人头。十余人,整整齐齐就摆在宫门的门槛外。自那天之后,她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再也不提离开的事情。幸而,楚皇是真的痴迷于她,竟为她虚设后宫,之为博得佳人一笑。姜曲不肯与他同寝,他也不生气,日日带着自己的铺盖睡在外间。楚太子的出生,源自一场意外。从前在大庆经商时,她没少同其他诸国的商人来往,特别的性格在许多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一个皇商的夫人进宫进献时,认出了她,同自己的丈夫提了一嘴,没想到对方对姜曲余情未了,竟然买通宫女想要救她出宫。事情败露,楚皇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约定,这才有了楚太子。字迹到这里,已经不复之前的冷静,隐约有扭曲之态。苏晚知道,姜曲是怀着恨意写下的这封信,上面的内容更多,是她想找个人倾诉。这么多年以来,她以楚皇后的尊贵身份,被困在深宫之中,连一个交心的人都没有。她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只能待在楚皇宫之中发烂发臭。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苏晚出现了。同样身为现代人,她相信,苏晚绝对说不出那些宫女劝她,都有如此荣华富贵了,还奢望什么自由。她们说,皇上如此疼爱娘娘,是多少人三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那些人知道什么?他以爱之名,伙同他人折断了她的翅膀,将她困与深宫之中日夜难眠,还不如杀了她算了。苏晚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姜曲的煎熬。还好,这些年的折磨虽然侵蚀了她的身心,却磨灭不了她的意志。因为见不到外人,所以楚皇并不防备着她,哪怕是与华老见面这种事情,也从来不背着他。所以两人之间的谋划,她都知道。用姜曲的话说:“楚皇自负,认定了我是笼中的鸟,永远飞不出他编织的美梦。”
想到这么多年她所遭受的一切,苏晚只觉得楚皇太过虚伪,令人恶心。世人多愚昧,竟真的以为,他与姜曲二人恩爱有加。这种变态的爱,谁愿意要谁拿去!姜曲在信中说连擎宇并非她所生,而是身边宫女爬床所生,因生母一出生便被楚皇为了讨好她活活掐死,这才养在身边。她让苏晚,不要为难他。与她的信件一起的,是一张有着龙隐门落款的信纸。寥寥几字,却看得人心惊不已。上面写着,“异世女,终将颠覆王朝。”
这上面所写的人,指的是姜曲,还是苏晚,不得而知。但老头子很忌惮她们这一点,是真的。无论是之前大费周折,为姜曲换了个身份,将她送到变态的楚皇身边,还是不惜用亲情牌获得她的信任,都侧面证明了这一点。可老头子若是怕,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杀了她们,一了百了。说起颠覆王朝,他现在做的那些,才更符合。萧远在旁看的剑眉紧蹙,“难怪苏侯爷方才急吼吼的要面见父皇,竟是为了营救平南王妃。”
苏晚,“……”这些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真的。曾经的白月光,如今变得这么惨,她爹现在跟皇上在一起抱头痛哭都是有可能的。毕竟,他们送她离开时,希望的是她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却没想到这一去,反倒是羊入虎口,让她白白遭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御书房内。苏侯爷悔不当初,“臣说什么来着?姜曲那丫头的性子,这么多年没传回来一封信,肯定不对!”
皇上幽幽看了他一眼,“当初是谁说,不要打扰她的平静生活的?”
苏侯爷,“……”说是这么说,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不打扰,竟然意外造成她这么多年受苦无人知晓。虽然不能说是受苦,可那丫头的性子,没了自由的荣华富贵,她不稀罕。但凡她愿意,这中宫皇后的位置,也不会轮到萧远的母亲。往事回忆起来总伤感,苏侯爷一拍大腿,霍然起身,“不行,我得去出国走一趟。”
“去把人抢回来?”
皇上说出了他心中所想,同样,也是他的想法。但两国交好,至少表面交好已有二十年,只凭一点猜测,就贸贸然像楚国发难,这根本站不住脚。到时候再被楚国反咬一口,与诸国面前,他们才是真的有口难辩。突然,门口响起一道冷清的嗓音,“谁说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