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树林里,几个狼狈的身影正飞快穿梭,时不时还惊恐的向后张望。
一个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的年轻人踉踉跄跄,心有余悸的看向最前方的魁梧身影。 “鲁大哥,那些官兵追上来了吗?”鲁沛运气于目,扫视身后,凝重的摇摇头。 “暂时还没追上来。”
面色惨白的青年闻言长松了一口气,却没发现鲁沛的表情中有一丝绝望与无力感。 因为在更大的范围内,薄薄的血煞之气仿佛遮天蔽日般笼罩了方圆上千里,好似将整个世界都化为了一方囚笼,无论他们如何逃窜,都仅仅是无谓的挣扎,根本不可能冲出这天罗地网。 这就是【神武军】的兵道杀阵么? 我堂堂传奇境武夫连带一个人杀出去都做不到…… “继续走吧,只要沿着山脉再潜行几百里,我们就有机会逃出渭璃郡。”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鲁沛强打起精神,像是在对青年说话,又像是在自我催眠。 但听到他这话,面色惨白的青年却信了,恶狠狠的握紧拳头。 “等到了州府,我一定要向各大家族揭露那畜生的暴行!”
“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之下,没人能治得了他!!”
五指攥得死白,想起那些冲入自己家里如狼似虎的士兵,青年咬牙切齿,瞳孔中闪烁着怨毒寒光。 但他身边的几名武夫却面面相觑,悄悄叹了口气。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接受了人家的供养,关键时刻就得还人家的恩情…… “公子,走吧,咱们拼了命也会把你送到州府的。”
察觉到后方有追兵逼近,鲁沛长叹一声,架起青年如同一道流光在丛林里穿梭。 但接下来几个时辰,他们不断撞上四面合围的追兵,宛如落入渔网的困兽,疯狂的调转方向逃窜,但容纳他们腾挪的空间却越来越小。 眼看着包围圈收缩合拢,浑厚的血煞之力开始勾连共鸣,鲁沛拔出长刀,绝望的长叹一声。 “准备突围吧!”
下一秒,武装到牙齿的彪悍士兵发现了他们,毫不犹豫举起长枪。 “鲁哥!你带公子先走!杀!!”
几名传奇境武夫全力爆发,在空气中拉出一条条残影,悲壮的扑向敌人。 砰砰砰! 【雷银】炸裂,炙热的子弹旋转出膛,高度压缩的血煞包裹子弹,宛如利刃撕开武夫凝气成罡的护体劲力,贯穿坚如精钢的血肉,卡在他们的骨头里。 “唔!!”
一声闷哼,当场就有两名传奇境武夫失去战斗力,但剩余的几人却顶着枪林弹雨冲到了士兵们面前。 传奇武夫的速度迅若奔雷,根本来不及开第二枪,但前排的士兵却丝毫不慌,默契让出一个通道,露出后面狰狞的杀戮机器。 瞳孔一缩,武夫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身高超过三米的钢铁巨人以不符合物理规律的速度启动,瞬间杀到他们面前。 门板宽的巨剑呼啸而至,光是包裹剑刃的血煞红光就足有一尺厚,还未及体,不可抵抗的压迫感就扑面而来。 “闪开!”
察觉到这是汇聚了杀阵血煞的致命一击,分心关注他们的鲁沛目眦欲裂,悲痛嘶吼。 但身经百战的魔能骑士催动军阵,方圆近百米内的血煞之气瞬间固化,形成胶水一般的泥淖,让几名武夫的动作顿时一滞。 三米多高的钢铁巨人挥剑横扫,狂暴的血红罡气撕裂一切阻碍,斩断武夫们的兵器,然后在他们绝望的眼神中碾碎护体气劲,撕裂血肉,骨骼…… 嘭!! 漫天碎骨烂肉夹杂着粘稠血浆喷射,如同喷泉一般覆盖前方几十米的扇形区域,将翠绿的树林涂上了一层腥臭殷红。 将几名敌人凌空斩爆,高大的魔能骑士以不符合体系的灵活性挽动剑花,发出不屑的闷响。 “武夫冲阵?谁给你们的勇气?以为你们是君上?”
另一头,看到几名老伙计惨死在敌人的剑下,鲁沛来不及悲伤,只能抓紧面如土色的青年,加速逃跑。 然而当他冲出树林,迎面的景象却令他如坠冰窖。 数以百计的士兵身穿铠甲,呈扇形将他包围,手中狰狞的长枪遥遥将他锁定,隔着上百米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那黑洞洞枪口中令人芒刺在背的威胁感。 但这还不是最令他绝望的,真正令他升不起抵抗之心的,是那一个个狰狞可怖的钢铁巨人。 一个、两个、三个…… 足足近十尊杀戮机器封死了方圆千米,与身后的追兵合围,形成了插翅难飞的兵道杀阵。 “鲁……鲁大哥,快带我走啊!”
身边的青年发出惊恐尖叫,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看着充满压迫感的钢铁巨人缓缓靠近。 咚咚咚~ 超过十吨重的脚步在地上踏出深深印痕,一尊体型超过五米的魔能骑士走到两人面前,伴随着气密门解锁,复杂的装甲层层绽开,一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健壮青年跳出载具,似笑非笑的打量两人。 “浪费咱们一个营的时间追了你们两天,真会跑啊……” 看着不紧不慢逼近的青年,鲁沛握紧手里的长刀,背心冒出了丝丝冷汗。 明明敌人的气息也并不强,但冥冥中那股浓厚的杀气却像是胶水糊住了口鼻,让他难以呼吸。 这踏马得杀了多少人才能养出这种层度的杀气啊? 不仅【镇国公】本身是怪物,连他手底下的军队都是怪物!! 持刀的手微微颤抖,随着青年逼近,鲁沛就像是一根被逐渐压缩的弹簧,眼底的凶光越来越浓。 “去死!”
根本顾不得护主了,鲁沛知道自己再不发作,连心志都会被压垮,浑身的真气劲力灌入刀锋,化作一道凄厉劲芒狠狠劈了出去。 然而面对这足以斩开小山的一击,青年只是调集血煞之气,在拳头上凝结出一层半透明的殷红罡气,毫不畏惧的一拳迎了上去。 咔嚓~ 清脆碎裂声在山间炸开,空气一震,狂暴的冲击波瞬间膨胀,乳白激波宛如一堵实质化的墙壁呈球型扩散,夷平方圆十几米内的树木,将尖叫的惨白青年吹飞到数米高空,摔得鼻青脸肿。 而在战场的中央,殷红拳头碾碎刀芒,玄铁铸造的刀身碎裂成指甲盖大小的破片四处飞溅,剩余的力量直接灌入鲁沛的手臂,将他半边的身子都打成扭曲畸形的模样。 “噗~” 一口淤血夹杂着内脏碎片喷出喉头,没有再关注重伤垂死的鲁沛,青年掏出通缉令,对比不远处的犯人,满意的点点头。 “步明,二十七岁,步家四公子,十五岁开始淫辱妇女,随着年龄增长,行事愈发暴虐残忍,逐渐发展成强X虐杀……啧啧,状告你的案件一共超过了两百件,竟然都被你爹压了下去,不愧是只手遮天的豪门望族啊……” 走到鼻青脸肿的逃犯面前,健壮青年脸上戏谑的表情猛然一敛,眼底绽放出刻骨铭心的凶光。 咔嚓~ “嗷嗷嗷嗷!!!”
一脚将逃犯的膝盖跺碎,聆听着他凄厉的惨叫,青年嘴角扬起快意的狞笑。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姐姐,从小她什么好东西都让给我,又温柔又漂亮,我很爱她。”
“但我们县有个喜好跟你一样的大少,有一天他当街把我姐姐掳走,等我们再找到她时,她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唔……说尸体有点不准确,准确来说一堆残肢。”
缓缓低头,看着逃犯瞳孔中倒影出自己宛如恶魔般狰狞的扭曲笑容,青年轻柔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怕,你不是他,我不会把你一点一点凌迟肢解的……” 然而轻声的安慰却像是烧红的烙铁,吓得步明脸上涕泪横流,疯狂尖叫。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都叫你别怕,听不懂吗?啊?!”
看着步明拖着一条残肢艰难蠕动,青年眼底戾气涌动,一脚跺碎了他另一只膝盖。 “嗷嗷嗷嗷哦哦哦!!!”
“我踏马叫你别怕!”
下意识的抬手,一只粗壮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腕,让青年的动作猛然一顿。 “腾浩,冷静点,别被心魔入侵。”
手腕上的巨力让腾浩动弹不得,随着粗重的喘息平复,他眼底翻滚的凶光逐渐消散。 “对不起,老大,有点失态了。”
“我可以理解,但你也要学着战胜那段阴影。”
松开腾浩的手,一名魁梧的壮汉语重心长的告诫。 “你的天资超群,作战又悍勇,君上甚至都听说过了你的名字,未来说不定你甚至有机会去冲击神境,不要让过去的悲惨固化成你解不开的心魔。”
呼~ 缓慢深呼吸,过了许久腾浩才凝重点头。 “我知道了,老大,谢谢。”
“嗯,君上还要这些畜生的血来填充仪式,先把他们压回去吧。”
伸手一招,不远处的几名士兵心领神会,将两名重伤的逃犯拖了下去。 而类似的场景在整个渭璃郡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四处上演。 原本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世家豪门,绿林好汉,甚至妖魔鬼怪全都被【神武军】碾成了粉碎。 【动如雷震】的兵道权柄勾连百万大军,庞大将整个渭璃郡笼罩大半,剩余的漏网之鱼根本逃不出这天罗地网,被一个个抓捕归案。 几日之后,在萧瑟的秋风中,渭璃郡城外的大河旁一座高台屹立而起,数以万计的人影跪在河岸边一路排开,足足绵延了几十里。 “君上,手上有人命的犯人基本都在这了,一共七万八千一百零三人,另外还有一万多人在抓捕过程中暴力反抗,被【神武军】击杀。”
听着楚勤奋的汇报,赵胤舜端坐在高台上,饶有兴致遥望脚下的一字长龙。 红得发黑,都是好虫豸啊! 想起当年在临波郡也搞过类似的“活动”,赵胤舜失笑喃喃自语。 “这回该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来叫我刀下留人了吧?”
然而话音刚落,一道清冷肃穆的嗓音直接出现在他脑海中。 “【镇国公】此举有伤天和,难道就不怕因果报应吗?”
目不斜视的遥望台下,赵胤舜无奈拍了拍自己的嘴唇。 我这嘴是开了光的吧? 白衣少年身侧,一名身穿儒袍的中年人看着他直视台下,目中无人的动作,眼底闪过一抹疯狂诡异的黑光。 “【镇国公】乃国之象征,当力行仁德,怎可暴虐行事?”
赵胤舜终于缓缓转头,剑眉紧蹙看着他。 “你在教我做事?”
儒袍中年人微笑作揖,不卑不亢的低语。 “我只是不忍【镇国公】走入邪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置喙本尊行事?”
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儒袍中年人瞬间平息情绪,依旧温文儒雅的劝诫道。 “草民忝为一方大儒,自当教化苍生。”
“教化苍生?你想教化我?”
上下打量儒雅随和的中年人,赵胤舜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 “你也配?”
“草民虽然位卑,但精通圣贤典籍,常言道,三人行必有我师,【镇国公】……” 根本懒得跟他废话,赵胤舜瞳孔猛然收缩,化作一双威严狰狞的紫金竖瞳。 “腐儒蝼蚁!滚!”
虚无缥缈的语言凝结成实质化的力量,始终不卑不亢的儒袍中年人终于变了脸色,挥手掏出一本竹简。 “吾有浩然气,万邪不可侵!”
唰~ 堂皇厚重的神性在中年人周身形成凝结,化作一层概念层面的保护,让赵胤舜倾泻而出的暴虐杀气偏转释放。 宛如屹立在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儒袍中年人巍然不动,任凭少年的杀意冲击,毫不畏惧的直视那双紫金竖瞳。 “【镇国公】小小年纪,却如此暴虐,看来端木穗未能把你教好。”
提到师尊的名号,赵胤舜的眼神一凝,终于动了真怒。 “你再说一遍?”
察觉到少年的情绪变化,儒袍中年人仿佛没有发现他眼底的怒意,依旧不紧不慢的笑道。 “没教好就是没教好,哪怕当着妖师的面,我亦要仗义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