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那张三水是进不来的,可他的运气很好,几位公子哥中的一个因着不小心泼了茶水在身上,便去更衣换了一身衣服。换下来的衣裳原也是崭新的,然而那公子哥却让底下的给直接扔了。这些人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便是连底下的小厮扔衣服的时候都不觉得心疼。正好碰着在戏曲班门外徘徊的张三水,张三水犹豫着,撑着四下里没人的时候便将衣裳给捡了去。后来又遇见进来的伙夫搬东西,大袋的米直接从没有落稳的马车上摔了下来。那伙夫浑身大汗淋漓的,像是失了力气,勉强扛起了一袋米便只听“咔”的一声,伙夫迅速喊叫了起来,是刚刚太急了,就将自己的腰给扭了。张三水便从藏身的树后,便赶忙跑了上去,搭了一把手帮了那伙夫的忙。等几袋子米上了车子,那伙夫连声道谢,却见张三水穿着不素,更觉得他帮忙的非常难得。道谢间,张三水询问那伙夫刚刚是不是闪着腰了。“看来是的。”
“我家乡有一个土方,专门治不小心扭伤腰的,如果兄弟不嫌弃,我可以帮你试试。”
“是什么土方?要什么药引子。”
张三水举起自己的手,笑了起来:“没有什么药引子,但如果一定要说是药引子,便是这个了。”
他挥了挥自己的手掌,很快,他一只手按住那伙夫的背,另外一只便维持着五指并拢装,紧接着,便朝着那伙夫的腰肢上狠狠的一掌。那伙夫只觉得钻心的疼痛,使得他比方才还厉害的叫起来。然而这一下过后,他竟然觉得自己的腰上神奇的好了许多。“咦?我这腰上果真是不疼了,小兄弟,你可真是神奇啊。”
“这没什么神奇的,只要用蛮力就可以了。”
“小兄弟,我可真是谢谢你啊,我这工作就是要用力气的,要是腰上受了伤,不能做事的话,可是要丢了饭碗的。”
张三水摇了摇头,表示这只是小举动不足挂齿。张三水又叮嘱那伙夫,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过于操劳。那伙夫见张三水很年轻,便亲切的称呼他为“小兄弟”,便对他说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些伙夫平常挑水砍柴搬运货物,哪一样不是需要力气的?且这些事情是每天都要做的,要是不做,便不得雇主的喜爱,甚至于丢了工作的。你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所以不明白这些。”
那人看着张三水的衣着,如是说道。这对于张三水来说,却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时候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并没有后来的那些手腕和圆滑,立时便对那伙夫说道:“我明白,我其实不是什么有钱人,您或许是看我这身衣裳光鲜亮丽,其实不过是我刚刚在街边捡到的而已。”
张三水的话使得那伙夫有些惊讶,等伙夫再一仔细看那张三水的面颊和粗糙的手,便知道他说的所言非虚了。然而那伙夫却觉得像张三水这样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贫困近况的人却很值得人敬佩。于是告诉他:“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我相信像小兄弟这样的人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那就借您的吉言了。”
张三水和那伙夫聊得正欢,知道张三水也不是什么鬼公子哥,所以当张三水提出要帮他搬运那些货物的时候,他便也欣然同意了。等东西都搬到仓库里去了,那伙夫便要给张三水一些赏钱,然而张三水觉得那些不过是自己的举手之劳,不能受对方的赏钱。即使如此,那伙夫便让他在仓库外头稍稍等一会儿,他去拿些点心和茶水来给他。银钱不要,点心和茶水却是可以的。张三水其实也想在这戏班子多待一会儿,等那伙夫走了以后,张三水便听见似乎有靡靡之音从远处传了来。张三水知道秦婉儿是这戏曲班的当红花旦,想着说不定现在就是她在唱戏,一颗心便凸凸的跳动着,顺着那声音的来源,便朝着戏台子的方向走去。很快,他从门口进去了,看见了戏台子上装扮得格外精致华丽的女子,正挥舞着绸缎绣花的袖子,唱着莞尔动听的曲调。张三水从前在乡下的小戏台子曾经见过那种四处走访的戏班子,不过那时所看的戏子唱戏却实在是粗糙。但当时张三水并不觉得粗糙,且因为是新奇玩意儿,只觉得十分的有趣。然而现在看见了秦婉儿,无论是扮相、身段、唱腔还是眼神,都着实令张三水感到惊叹,他站在门口,立时便惊住了。只愣愣的看着好半晌,有一个小厮从外头进来了,喊着长在正门口的张三水稍微让一让,张三水这才有些回过神来,便挪动着步子走了进去。为了掩人耳目,他慢慢的退到柱子后头去了。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在台子上的秦婉儿,秦婉儿扮上了戏服,脸上特涂抹着厚厚的脂粉,有些看不清楚原本的样子了。然而却是另外一种好看,但是张三水能够从她的声音和轮廓知道她就是自己朝思夜想的女人。等秦婉儿的戏唱完了,便从帷幕后头进去了,戏班主便商议让几个公子再选出最后一曲。争执之下,脾气较冲的一个公子便突然动手打起了人来。“张老三,你这是做什么?”
“你这个王八羔子,平日里就和我争,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才是王八羔子,谁不知道你章家早就是个破落户了,竟然敢跟我争。”
“你们别打了!!”
戏班主见眼前的情况不妙,便赶紧跑到后台去,去找秦婉儿来劝和。这些人平日里就爱在秦婉儿面前争风吃醋,却也很听秦婉儿的话,可不要等留在这里闹出了大事,反而让戏班子难以收场了。秦婉儿很快连上一场唱戏的衣服都还没换便出来了。几个贵公子哥一见到秦婉儿便住了手,但那嘴上的争锋相对却只增不减,到最后便问起秦婉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