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暮希将叶轻尘从地下室抱出来之后,直接坐上了佣人提前准备的车。叶轻尘手里一直紧紧抱着地下室里女佣送来的盒子,那是纪暮希逼她就范,送她的“礼物”——楚言的手指。她保护的很好,但不知一会还能不能接上。她心里一阵闷痛,红了眼眶,不想楚言受伤,却每次都把楚言卷进她这些是是非非,受到无妄之灾。不多时楚言也被带过来,被推上了副驾驶位上,由老胡亲自开车。“给我看看你的手?”
见面叶轻尘就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声音艰涩而沙哑。楚言在路上就听说了叶轻尘的情况,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见到叶轻尘的脸,他心还是被狠狠揪住。“你怎么哭了?”
见她眼中似乎闪着泪花,脸上满是哀伤和愧疚,楚言眉头越发拧紧几分,像是哄一个孩子高兴似的,他立下将手伸了过去。叶轻尘突然有点不敢面对,一串泪珠正是摇摇欲坠之际,纪暮希突然打开了车顶上的灯,车里一片光明,楚言的手完完整整落入叶轻尘的视线时,她那一滴眼泪生生被逼了回去。“你的手没事?”
叶轻尘错愕又激动,抓着楚言的手反复看了好几遍。楚言十指健全,并无残缺。“那只是吓唬你的高仿品而已!”
纪暮希不温不热解释了这么一句。叶轻尘头上三根黑线,地下室光线昏暗,她几乎看不清,也不敢多看,加上当时太过激动,根本冷静不下来去辨认,她自然不知道那居然是根假手指!这个纪暮希,她到底该骂他,还是感谢他没有那么残忍?她紧抿着唇,竟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扔掉一直抱在怀里的那个盒子。楚言不知道纪暮希拿“手指”吓唬叶轻的事,他只担心叶轻尘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陷入沉默。前方老胡专心致志开着车。纪暮希则一手将叶轻尘揽入怀里,一手靠着车窗,支着下颚,不知在想什么。车厢一时陷入无比寂静,叶轻尘连自己的呼吸都能清晰可闻。“纪暮希,你会放过我吗?”
叶轻尘沉思半响,终是忍不住开口。纪暮希再神通广大,但她一旦去了人多口杂的医院,她的行踪就暴露了,他在要控制她,也分身乏术。明明度假村就要小诊所,但在地下室,见到她那一刻,纪暮希却没有片刻犹豫,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莫名其妙突然发病,变成这骇人模样,就把她直接送往医院。也没有安排保镖在后面跟着。所以,他是已做好了暴露她的准备,还是说,他想通了,打算放了她呢?“不会!”
纪暮希低醇似陈酿的磁性声音响起,回得坚定果断。叶轻尘一个怔仲,有些灰心丧气的凝着他。“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
静默片刻,叶轻尘深吸一气,决定好好跟他谈一谈,缓缓开口。挟持阮灼灼的时候,她想过很多种后果和结局,唯独没想到会抓掉阮灼灼的帽子,将阮灼灼的秘密揭露在人前,这事她很惭愧。“你今晚做错的就只有这件事?”
纪暮希微挑了下眉。叶轻尘自动选择健忘症,忽略掉将纪暮希绑在床头打晕的事。“你母亲现在一定恨死我了吧,她是个记仇的人,不可能容忍你跟我在一起,我们不会有结果。”
叶轻尘喃喃地说。此刻她是个病患,纪暮希不会对付她,这是谈判的好时机,得抓住机会。纪暮希斜目淡淡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听说过我父亲吗?”
纪暮希没有接话,冷不丁突然抖出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但一提到这个话题,纪暮希脸色就变得十分冰冷,开车的老胡也是狠狠一怔,险些闯了红灯,纪暮希从来不跟人讨论他父亲的事,突然听纪暮希提起,老胡一时无法适从,心下也是感慨。叶轻尘不明白老胡为什么是这个表情,但她想起从纪欧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纪圣川因为愧疚,主动将继承权转给纪宸北,补偿纪宸北和傅韶华两母子,但这么多年来,阮灼灼和纪暮希却不死心,跟纪宸北明争暗斗。可见纪暮希跟自己的父亲只怕不是一条心。“听说他因为酒后失言,颜明为拍马屁,就让歹徒绑架了纪宸北,导致后来的悲剧。”
叶轻尘试探着出声。“如果只是酒后一时怨气,颜明有那个胆量做那么大的事?”
纪暮希冷冷一笑,线条完美的俊脸染上了一抹浓厚的嘲讽,“颜明敢那样做,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父亲对纪圣黎最大的心结是因为他们曾同时喜欢傅韶华!”
他一字一顿,车厢气氛好似随着他每吐出的一个字冷却一分。“纪宸北的母亲?”
叶轻尘瞠目结舌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并不是认为傅韶华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论美貌,傅韶华跟阮灼灼不相上下,只是一个绝艳张扬,一个端庄内敛,风格不同。傅韶华现在虽严肃刻薄了一些,但年轻的时候,是那种气质清华的婉约才女,在那个朴质时代,傅韶华就是男人们梦中的初恋情人!纪圣川中意傅韶华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他对纪圣黎其实早有怨念,那次酒后失言只是矛盾爆发的导火线?难怪纪欧那么强烈地要求叶轻尘远离纪暮希和纪宸北,在纪欧心里对那件事一定有极深的阴影,他怕两个孙子重复上一辈的悲剧?“我父亲跟我母亲只是利益联姻,当然,结婚的时候,我母亲并不知道我父亲的心思,我父亲很温柔,很照顾我母亲,所以我母亲一直认为我父亲是真爱她,于是应了这门婚事。”
纪暮希潋滟眸子里泛着一抹讥诮,还有一丝憎恶。叶轻尘没有插话,以阮灼灼那样桀骜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嫁给一个不是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男人。“那场绑架案,傅韶华失去丈夫和一个儿子,她发疯似的,拿着刀来找我父亲报仇,我母亲是真爱我父亲,拉扯中,替我父亲挡了一刀,就伤在这里。”
纪暮希指了指脑袋的位置,讽刺冷笑又道,“我母亲鲜血淋淋被送去医院,危在旦夕,颜明为了自保,他找上我母亲,揭穿我父亲跟纪圣黎的真正心结是因为傅韶华,那时候我母亲只差一口气背过去,她头上的疤痕成了她这辈子最讽刺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