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个厅里,居然只有他们两个,简直就像是包场。陈颖并不太怕恐怖片,但也不大爱看这种片子。但这好像是沈潇所爱,他一直盯着屏幕。陈颖神思不宁,沈潇的态度已经令她弄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有些无聊,于是坐立不宁。屏幕上,变身的怪兽忽然张开血盆大口,沈潇以为她会害怕,一下将陈颖搂进怀里。他用力有点大,陈颖觉得有些气闷,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就在这时候,银幕上场景一变。妖娆妩媚的东方女郎,风情万种地勾搭恢复常态变身为美男子的怪兽。少儿不宜的画面出现了,女郎身上的衣物减少,男女纠缠在一起……那个画着浓重眼线,豪放热辣的女郎,好像有些眼熟。陈颖不由抬头去看沈潇,只见到他坚毅的下颌,呡紧的唇。夏若溪为了成为明星,不顾名门淑女的身份出国闯荡,从青春玉女转型成为性感女郎,以迎合市场需要,沈潇难以接受,于是两人分手。而夏若溪又后悔当初,追回国,挽回这一段恋情。陈颖想,他们两个终究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不过是一时冲动分手,沈潇才匆忙结婚。现在只要她退出,青梅竹马的童话就能画下完美句点。怎么那么巧,偏偏在这个时候会看到夏若溪之前的片子,还是这么露骨的场景!沈潇心里一定不好受,他们会不会再次因此闹的不愉快?想着,她伸出手去,起身抱住沈潇,做出害怕的样子,将头与他紧紧地贴住,正好在遮住沈潇的视线。在看到夏若溪出现的那一瞬,沈潇绷直了身体,他不愿看,却像是定住一般,手脚无法动弹。他看着那个曾经熟悉的面孔,做着不熟悉的表情和动作,心里的感觉无以言语的复杂。是陈颖扑上前来,将他仿佛从梦魇中拉回到现实中。她娇小的身体,温柔绵软。她的脸颊触感嫩滑,贴着他的面庞,轻柔的呼吸仿佛在拨动他的心弦。所有的感觉全部从视觉转移到触觉上来,拥着她,是如此的真实美好。荧屏上那个卖弄风情的女人做什么,都不在他的视线中了。陈颖脖子一麻,沈潇的吻密密地落了上来。与车里热烈不同的是此时的他,吻的投入而缠绵,品味的仔细而深沉。她就此沉溺。松开她的时候,他眼里含着的笑意,在银幕的光影中显得格外迷人。她担心后面还有那种镜头,便说:“我不想看了,肚子有点饿。”
“好,吃饭去。”
沈潇拉着她的手出了放映厅。乘电梯下楼的时候,陈颖鬼使神差地说:“听说周围那种高档写字楼里有那种不挂牌只做老顾客的私家饭馆,要去那儿吃还得提前预约排队。有的老板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人点菜。”
这么说,沈潇不可能想不到曾经和夏若溪一起去那种地方的往事,她这是故意在戳他的痛脚,还是不说出来,心里就难受?沈潇静静地看着她,陈颖忽然发现这话说的酸溜溜地,像是在吃醋。“我随便说说,不是要去那种地方。”
她尴尬极了。电梯停下,门打开,一群嘻嘻哈哈的学生涌入,沈潇护住陈颖。“让让,先下后上不懂吗?”
沈潇沉声道。几个男学生瞧瞧他们,说声不好意思让开路,又对同行的女生使眼色,大意是看看人家多亲热。沈潇搂住了陈颖就没再松开。“那种地方有什么意思,也不合适你,我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
沈潇说着,露出一丝得意的笑。陈颖万万没想到沈潇会带她到那里去。夜幕下的沙滩上,一溜遮阳伞下,简陋的大排档前,昏黄的灯光下,酒肉混合着海鲜的香味,有人吆五喝六地在划拳,有人吃的红光满面高谈阔论,也有一对对情侣细斟慢饮地在谈情说爱。这是她最熟悉的生活,最自在的地方。可是,沈潇要干什么?他找了个相对僻静点的角落,在桌边的小板凳上坐下,脱掉外套,搭在了大腿上,挽起袖子。机灵的摊主马上递过来一份沾着油腻的简易菜单,招呼道:“自己先看着,需要什么想好了,等会叫我过来写。”
沈潇接过菜单,放在桌子上仔细看起来。陈颖真不敢相信他这一身衣服足够买下这一溜摊位还有多余的家伙,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地坐在低矮的小凳上,在一片烟雾升腾中,沈潇那帅气冷冽的脸上多了烟火的俗气。此时的沈潇神情更加生动柔和,她有些走神,也许以后再见不到这样子的他。不,是根本再也见不到了。“来,你不是饿了吗?吃什么自己点。”
沈潇看了一遍后,将菜单递给陈颖。“你吃这个?”
陈颖有些怀疑地问。“怎么,不能吃?”
沈潇说着,打个响指,摊主立马跑了过来。“十个扇贝,一盘花甲,一盘海鲜什锦饭,一打啤酒,还有开胃小菜随便来两样。先上这些,快上来,我太……老婆饿了,别的慢慢点。”
沈潇说着,松开白衬衣上面两颗纽扣。陈颖见他如此自在,也迅速地点了几样烧烤,沈潇觉得少,又加了几个摊主推荐的拿手品种,在一沓撕得毛边的小白纸上写好,举起来挥舞两下。摊主跑过来一看,上面的字写得十分有力漂亮,虽然不大认识沈潇这一身牌子货,却也觉得这一对气质不俗,于是笑道:“这字可写的漂亮,看来二位都是白领金领吧。”
“哪里,这不过是撑门面的,也就是体面一点的小打工的。”
沈潇一本正经地说。接了地气的陈颖也鲜活起来,压低声音,故意看了眼沈潇的衣服说:“都是A货,哄哄人的。老板,大家都是在外讨生活不容易的。你看我们点了这么多,照顾你的生意,你送我们点表示表示呗。”
摊主乐道:“美女,你真能说。好,你们大方,我也爽快,送你们两串烤虾球。”
摊主乐颠颠地走了,沈潇赞许道:“看来到了你的地盘你做主,我一点都不会吃亏。”
“那是。以后,说不准我也开这样一个小摊,你要是有兴趣来光顾,我给你最低折扣。”
陈颖从盘子里拿起一只刚送上来的扇贝,手被烫到了,急忙丢回去。沈潇赶紧抓住她的手,放到嘴边用力地吹。吹了一会,他见那纤细的指头上没有什么异样,问陈颖:“好些吗?”
陈颖收回手,勉强笑笑说:“没事,谢谢。”
沈潇伸手拿了扇贝,说:“你要想吃,我们可以买炉子什么的就在院子里弄,什么时候想吃都行。你还跟我收费?”
他是故意装糊涂!陈颖接过他剥好的扇贝,说:“沈潇,我们好说好散。你做的都是的大生意,而我更习惯这样的市井生活。”
沈潇不以为然道:“我现在坐在这里也觉得很好。”
陈颖还想说,沈潇止住了她,用手抓起一只小龙虾剥着壳,慢悠悠道:“我想,你大约知道我曾经谈过一次恋爱,那是我的初恋。所谓的门当户对,青梅竹马,是我追的她。她的个性和你完全不同。”
一切都变成了暗淡的背景,沈潇娓娓道来的那个故事,正是夏若溪说过的那一个。只是故事的前半部分大同小异,只是换了个角度来讲述。后半部分就出入很大了。沈潇知道夏若溪出国后变化很大,开始的时候,她有什么心事都会跟他说。那时候,不分白天黑夜,是开会还是出差,只要接到夏若溪的电话,他就丢下一切,去安慰她鼓励她。渐渐地,她的电话少了,而后渐渐有风声传来,说夏若溪在那边有了男朋友。沈潇和夏若溪之间的感情不错,但是并没有确立过恋爱关系。沈潇越是追的紧,夏若溪就越是矜持。她说要有事业之后才考虑个人问题。他想不到等来的是这样的结果。她在海的另一边大张旗鼓的恋爱,与男人出双入对,绯闻越来越多。她拍哪部片子就会传出与哪部片子导演的暧昧,男主男配的纠葛。开始,他问她,相信她说的只是为了票房宣传的炒作。后来,她的联系越来越少,而关于她放得开的新闻越来越多。好不容易打通她的电话,沈潇暗示她不要太离谱,夏若溪却置若罔闻,再说得多了,她把沈潇狠狠教训了一通,说他不理解她的追求和想要境界。难道为了追求就要放弃尊严,为了事业就要迎合潜规则?最后连沈家奶奶都知道了那些不堪的事情,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争吵,到不联系的冷暴力……“毕竟那么多年,我知道她好胜心强,从小没有她想要得不到的。我曾经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奶奶要我们去登记的那天,接到她电话,我谈完公事,就直接飞到了她身边。她拍完一场戏,正和一个男人走出来,看着就不正常的关系。听到是一回事,看到的时候那种感觉……我不能当做没看见。我没有立场说别人,就冲出去要她跟我走。她不愿。那个男人据说是副导演,有很多关系,能帮她拿到更好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