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颖抓住轮椅扶手,狠狠地瞪了董晓梅一眼,低头轻声对苏康伟说:“我们走。”
苏康伟的手紧紧地扣住扶手,很快却又露出了笑意,对陈颖说:“不急,这位自称是你妈妈的女士,似乎有些话想要跟你说清楚。”
陈颖现在非常不想和董晓梅说话,于是对苏康伟说:“你也知道她是自称的,这种人不用理。我们回去给奶奶祝寿,然后回家。”
原本在这里,此时最高兴的是沈潇。董晓梅这张嘴巴有些贱贱地,他都不愿意和这种人多话,简直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但是现在沈潇感觉好极了。董晓梅一上来就直接帮他捅了苏康伟的刀子,不要让人太爽。他要不是顾忌陈颖的感受,早就要把苏康伟埋汰死了。好,这个前丈母娘够粗俗,说的都是他想说的话,董晓梅在沈潇心里透着种莫名的真实亲切。董晓梅却在心里后悔不迭,本来就和陈颖关系紧张,和女婿一见面又拉了仇恨,这个坑该怎么填?“我就说,这哪家公子,生的这么好看,气质儒雅,原来是我女婿啊。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儿供职……”董晓梅这脸变得够快。苏康伟脸色恢复了平静,很客气地一一作答。董晓梅在心里一盘算,跟沈潇相比现任女婿各方面都要略为逊色,但苏康伟的来头也不小,除了那双腿可惜了之外,模样倒也不错。先把陈颖这小两口稳住,以后的事情慢慢打算。董晓梅迅速认清了形势,打定了主意。“今天大家都是来参加寿宴的,就别杵在这里了。沈潇啊,小颖那边还有没有座位?”
董晓梅用十分熟络的口吻问沈潇。真要想知道那边有没有座位,不问陈颖问沈潇?因为就算没有座位,董晓梅相信沈潇也会想办法给她安排一个座位出来。果然,沈潇很爽快地回答:“当然有。”
结果,当然是董晓梅如愿以偿地跟着陈颖夫妻俩,被沈潇送到了座位上,一路上和沈潇寒暄的人很多,董晓梅紧跟在他身边,也沾了不少的光。看着董晓梅和沈潇很亲热熟悉的劲儿,还帮着客气地挡酒,不禁有人真把她当成了沈家多么重要的亲戚,是受沈家奶奶之托来帮沈潇的,还真有人捧她说奉承话。董晓梅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起初有点不适应,马上就如鱼得水地和人攀关系,谈交情,忙得不亦乐乎。于是,看到在一边推着苏康伟,还要随时注意周围动向,以免撞到别人或者被人撞到的陈颖,董晓梅心里那个痛啊。她不是心痛陈颖跟了个身体有残缺的人吃苦,而是心痛原本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受人瞩目的女婿,偏偏被女儿瞎眼的闹了离婚,偏偏又找了个残废。就好像已经搂进怀里的金子被人活生生给抢走了,董晓梅就是那样一种心疼。沈潇和董晓梅一路应酬,走的比较慢,陈颖推着苏康伟反而先回到了座位上。看到座位上抱着陈萌萌那个眉眼温柔的女人,陈颖很是诧异。“妈妈。”
陈萌萌嘴里含着东西,看到陈颖含混不清地叫了一声。抱着陈萌萌的女人转过头,一手搂着陈萌萌,另只手还拿着颗剥好的夏威夷果仁,看到陈颖时,脸色微微一冷:“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孩子都没人管,今天来这么多人,万一孩子认不清楚人被抱走了,可就有得哭的。真是怎么当妈的。”
旁边桌上一位太太对陈颖说:“这可多亏了沈小姐,刚才你家孩子想要去卫生间,闹着找爸比,急得要哭,谁也哄不住。要不是沈小姐刚巧看见过来逗得她开心,可就不好办了。”
苏康伟急着去找陈颖,带着陈萌萌不方便,于是托给了同桌的人。陈萌萌水喝多了,又不愿那些不认识的人带她离开座位,因为爸比嘱咐过,不认识的人不可以跟着人家走。小家伙急的面红耳赤的,眼看就要尿裤子,沈慧娟发现这边有情况,于是走过来询问。陈萌萌刚进酒店的时候,沈慧娟就站在沈家奶奶的旁边,陈颖和苏康伟跟她打过招呼。孩子虽然年纪小,不知道父母和谁是什么关系,但是也会看脸色,感觉到谁可以信任。所以,她就让沈慧娟抱了,去了卫生间。沈慧娟没有结婚生孩子,可是陈萌萌乖巧懂事,很多事情也会自己做,并不十分依赖大人,只不过是到了陌生的环境里有点儿不适应,所以并不难带。沈慧娟轻言细语地和陈萌萌说话,帮她洗手,带她回到座位上,还安慰说父母很快会回来。陈萌萌马上就把她当做最亲近的人,还剥了奶糖……她喜欢的东西给沈慧娟吃。没有人这么明明白白地表露是如何信任她喜欢她,陈萌萌这么直接地表达方式,令这个老姑娘心里暖融融地,抱着这个暖绵绵的小身体舍不得松。于是一大一小就一边研究什么东西好吃,一边互助互爱地喂东西给对方吃。陈颖万万想不到沈慧娟会帮自己带孩子,而且一大一小还相处的如此愉快,道谢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是我们疏忽了。”
苏康伟解释道:“沈小姐,是我去找陈颖,以为马上就能回来,所以把萌萌一个人留在这里,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她不知情的。”
沈慧娟将陈萌萌抱起递给陈颖,小家伙看到了苏康伟,扭头就往他怀里扎。沈慧娟只得转个方向,把陈萌萌递给了苏康伟。这下,她可有话说了:“我带一下到没有关系,萌萌很乖也听话。陈颖,你有这么个可爱的女儿,还有这么个体贴的老公,应该好好珍惜过好自己的生活,别该守住的不去守,老是去惦记那些不切合实际妄想的东西。”
这是借机在敲打她,要她不要再去想沈潇。陈颖有些尴尬:“我也是这么想的,沈小姐多虑了。”
“是吗?但愿。”
沈慧娟白了陈颖一眼,傲慢地说。“你们聊什么呢,难怪到处都找不到你。”
一个颇有绅士风度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微笑着看着沈慧娟问。“你好,刘先生。”
陈颖还记得他,因为沈潇曾经说过关于沈慧娟的唯一恋情,以及后来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结婚的原因,就在这个男人身上。沈慧娟笑笑说:“没什么,遇见熟人,随便聊聊。”
刘会也认出陈颖来。几年前,陈颖和沈潇一起去吃饭,巧遇刘会和沈慧娟。因为沈潇身边难得有女人的身影,所以刘会也对陈颖印象深刻。“原来是陈小姐,幸会。”
刘会伸出手来。陈颖礼貌地握了握。沈慧娟就有些不耐地说:“好了,萌萌交给你们了。”
就要和刘会走开。正在这时候,一个酒店服务生急匆匆地走过来,低声对沈慧娟说了句什么,沈慧娟脸色一变,随即对陈颖说:“你来一下。”
陈颖不明所以,对苏康伟说:“我去一下就回来。”
苏康伟感觉沈慧娟神情不对,说:“我也去。”
“不用。”
陈颖想沈慧娟并没有邀请苏康伟,而且她的样子是着急,并没有刁难自己的意思。“那你小心,有事情打我电话。”
苏康伟有些担心地说。“你带好萌萌就好了。”
陈颖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陈颖赶到休息室门口,正好沈潇也赶到,两人对视一眼,推开门里面一辆担架车正好推出来,沈家奶奶脸色苍白地躺在上面,双眼紧闭。“怎么回事?”
沈潇问跟在一旁的沈波。“先别说了,这件事情不能惊动了大厅那边,我们先把人送上车再说。”
沈岩指挥道。将沈家奶奶送上了救护车,也没敢拉警报,陈颖跟着蹬车,坐在了老太太身边。“你是直系亲属吗?”
医生问。陈颖摇摇头。沈潇赶紧说:“我是。”
医生正要让他上车,沈慧娟拦说:“你们都不要去,大厅那边还需要人招呼,我去就行了。”
“我也去,我和那边的领导医生都比较熟。”
刘会也上了车。沈潇收回脚步,看了陈颖一眼,陈颖知道他担心,说:“放心,我会照顾好奶奶。”
沈潇点头,看着救护车离开,转身对两个叔叔说:“他们去最好,我们要是不见了,有人会怀疑。”
救护车离开酒店,才拉响了警报。“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我看奶奶还挺好的,怎么会忽然就昏倒了呢?”
陈颖问道。沈慧娟忧心忡忡地看着老太太说:“具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妈一直在等人,可是人一直都没有来,大约是因为这个心火上来了吧。”
“是等一个老战友?”
陈颖想起那个年年送牡丹给沈家奶奶的人。沈慧娟有些惊讶:“你知道?”
陈颖点头:“以前沈潇告诉过我。其实两个老人家挺不容易的。奶奶年岁再大也是个女人,也做过美好的梦。”
沈慧娟低头沉默,刘会安慰道:“老夫人身体一向很好,应该不会有事,不要太担心。”
“不,你不知道,我……”看到陈颖坐在对面,沈慧娟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