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潇打了火,又熄灭了,将香烟揉烂了,丢进一旁的垃圾箱,才嘲弄地说:“喜不喜欢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年纪,环境,经历都会改变一个的喜好。现在喜好的未必是以前的,也不一定就是将来喜欢的。”
苏康伟感觉到他要谈什么,毫不示弱地说:“说的对,有些人结婚了,觉得不合适,离婚是明智之举。过去的确不能代表现在,而我们活在当下就应该把握抓紧手上的东西,将来才不会失去。”
“跟我谈哲学吗?苏总学识很渊博啊。”
沈潇倨傲道:“无论你怎么抓,今天也终将成为明天的昨天。”
苏康伟轻笑:“但是明天陈颖还是在我身边,依然是我的苏太太。”
“是吗?你不就是舍得在网上花钱买东西,吸引她的注意,趁着我不在的时候给于一些所谓的温暖,用这些拙劣低级的手段博取女人心软同情,才趁虚而入的吗?网络是个虚幻的地方,网络上的爱情……”沈潇嗤之以鼻。苏康伟也讥笑道:“那么不以感情为基础的契约婚姻,你以为比起网恋来又高尚多少,长久多少?”
这可戳到了沈潇的痛处。“这个她都跟你说了?没关系,我承认是那样的开头,但我和陈颖之后的婚姻生活很幸福,如果没有你的介入,我们不会分开很这么久。而且,她真的是苏太太了吗?你问问自己。”
沈潇指指苏康伟的心。苏康伟盯着沈潇的眼睛,平静无波道:“小颖不是我的太太,难道还能是沈家少夫人?你对于网络的了解只能说片面。的确网上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可你以为这样就能断定我和小颖之间的感情也是不切合实际的,就大错特错了。我认识小颖比你要早得多,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与你们区区一年的婚姻相比要长得多。你和小颖之间是怎么回事,我一清二楚,而我和她之间,你知道一个网店,一个那年初夏,一个玫瑰之夏和苏康伟而已。”
这时,苏康伟脸上那充满了自信和骄傲的神情,令他焕发出独特的光彩。沈潇不禁怀疑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苏康伟反问:“你找我来又想说什么?”
沈潇以为苏康伟之前不过是虚张声势,又颇有信心道:“不过是要你认清楚事实,小颖终将回到我身边。用什么身体残缺博取同情,利用她的感恩来栓住这个人,最终只能是失败。”
苏康伟带着笑意,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沈潇:“看来,我要不告诉你真相,你就把自己的想象当成真实的,永远都沉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沈潇目光一沉:“要说到不切合实际,恐怕这里没人比得上你。”
“沈潇,你知道陈颖的初恋是在什么时候,她喜欢的又是谁吗?”
苏康伟眼中透出的自信,似乎在告诉沈潇答案。沈潇却选择无视:“她的过去我不问,但是看她那笨样,在我认识她之前就没有谈过恋爱。”
“沈潇,别人都说你敢作敢为,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揣着明白要装糊涂呢?她十几岁就认识了我。我们来往了两三年,是彼此的初恋。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是事实,可以去问陈颖。”
苏康伟的声调很平常,沈潇却像是头顶落下一个惊雷。初恋?当初他偶尔脑海里划过陈颖到了这个岁数,不会没有恋爱过的疑问。可是,她不会讨他喜欢,做事情也都是依照本心而为,纯真的就像是一张白纸,怎么会……“我看是你暗恋她吧?不对,你和她根本就不住在同一个地方,我也没有听说她认识你这么个人。”
沈潇说着扫了苏康伟的腿一眼。开始的契约婚姻,沈潇没有去问陈颖过往情史的必要。后来,两人感情渐深,沈潇觉得没有必要追问过去。即使陈颖以前曾经有过感情纠葛,但她是真心对他好就够了。谁还没有个过去呢?况且,就苏康伟这么一个残废,这么特别的朋友,陈颖都没有提过,能是关系很好印象深刻的人吗?所以,沈潇想也许是苏康伟一厢情愿,上次陈颖闹人命案的事情让他有机可趁,才能博取了陈颖的好感,在感到孤独无助的情况下投奔而去。因此,沈潇到这一刻还以为一切都在他的可控范围内,十分地瞧不起苏康伟的所作所为。然而,苏康伟再次开口击碎了他的自以为是。“的确,我们是暗恋开始的,不过,最初动心的那个人是她而不是我。”
“胡说!就你这样的,陈颖会暗恋你?她眼瞎,还是你睁眼说瞎话!”
苏康伟拿出手机:“如果觉得叫陈颖过来不方便,你可以把我说的话录音,然后去找她对证。”
沈潇看着那个和陈颖之前一样款式的手机,握紧了拳,终究没有伸手去拿。苏康伟又将手机往前递了递,确认沈潇没有上来拿的意思,才收回手说:“如果只是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而你对我们之间的故事一无所知,我觉得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说?”
沈潇很想一甩头走人,但是这话题对此时的他来说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输给苏康伟,他不甘心!苏康伟见沈潇的神情瞬息之间变了几变,终是没有迈步,心里了然,便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这个苏姓和现在这个苏姓的名门望族有什么联系,我的腿也不是天生这样的。”
那时年少的苏康伟喜欢穿白衬衣黑裤子,清爽的打扮,书卷气的俊秀样子,正是少女们心仪的白马王子。苏康伟没有见过父亲,小时候问过母亲,为什么别人都有父亲,他没有。母亲总是支吾过去,渐渐地他长大了,也就不再问。他只知道母亲气质很好,即便后来青春不再,言谈举止也透着浓浓的大家闺秀般的知书达理。母亲钢琴弹的很好,在当地一家颇有名气的私人学校任教,私下里还有人找上门求着教孩子,收入不菲。母子俩相依为命却也过的比一般家境的人家要好。没有父亲,就很奇怪了,而更奇怪的是,苏康伟也没见母亲有娘家人。母亲就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什么亲戚朋友都没有,他隐约听邻居说,当年母亲是怀着他在那个小城安家落户的。那个小城不仅是他的小城,也是陈颖所在的地方。长大后,苏康伟理所当然地进入了母亲所在的学校上学。那个学校里,有很多家境不错的女孩子都喜欢他。虽然彼时苏康伟还青涩,却也能感觉到那些火辣辣的目光,还有一些大胆女孩子会半路拦住他递纸条。他不知所措,不会拒绝,却也不敢在家教严格的母亲眼皮子地下出错,不敢喜欢,不敢表示。而正是他这种生性温和,却又对于追求显得冷淡,若即若离的更加令女孩子们觉得他神秘有吸引力了。苏康伟也一直以为自己出身比别人层次要高一些,可是,终于有天,他被闹上门的几个女人给骂醒了。原来,他的母亲是个二奶。一个原本出身不错的千金,心高气傲要找到心中那个符合一切幻想意中人的女孩子,终于在某个各方面看起来都达到完美的男人给勾去的心魂。直到感情不可自拔,苏康伟的母亲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是结了婚的。男人说他和家里那位是迫于父母压力娶的,夫妻之间并没有爱情。而这个时候苏康伟已经在母亲肚里扎根,母亲家里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恨女儿不长眼,爱错了人,二恨女儿不顾廉耻,未婚先孕,要女儿打掉孩子和男人一刀两断。母亲骨子里高傲倔强,独自一人带了些值钱的东西离开了家门,远远地找了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住下,生下了苏康伟。从此母亲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苏康伟身上,严格要求,要他成为比他父亲更出色的人物。但,她不能原谅那个欺瞒了她的男人。那些苏康伟母亲都没有见过面,甚至有些都没有弄清楚身份的女人,她们大闹一场,将她的丑闻,将苏康伟是私生子的事情不出半天传的整个小城都沸沸扬扬。而后,她们提出要母亲放弃苏康伟,让苏康伟跟着她们回到该去的地方。那里是他父亲的家。他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更多的资源,成为更受人瞩目的人物。那些都是苏康伟母亲无法给予他的。她们以为在那样谩骂整治了苏康伟的母亲之后,这个无所依仗的女人就怕了,低头了,再给予甜头利诱,她就会感激涕零地接受了她们的安排。然而,她们错了。苏康伟的母亲是真正的淑女范,骨子里骄傲的很,不然当年也不会宁可一人承担后果,既不投奔男人,也不求娘家的原谅。她叫来苏康伟,那年十八岁的少年已经是个大小伙子,算是成年人了。“小伟,我不耽误你的前途,你想要跟她们走就去吧。但是记住一点,不要学你父亲多情,欺骗别人的感情。”
苏康伟的母亲说这话时神情十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