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就拿起了话筒,手指颤抖地按下了前三个数字——那是一直深深存储在她脑海里,她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数字,那是她深爱的男人的联系方式。哪怕忘了所有的一切,柳浅玫都不会忘记秦司这个名字和他的这串号码。柳浅玫记得,秦司第一次告诉自己这个号码,是因为自己拨到了他用于工作的那个手机,却被拒接的时候。“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全世界只有几个人知道。”
秦司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很黑,很亮,他的眼眸里倒影着柳浅玫的脸庞,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给这个手机打电话,无论打来的是熟悉的号码,还是陌生的号码,我都一定会接。”
“为什么会有陌生的号码呢?”
柳浅玫记得,自己当初疑惑地扬起了小脸:“你知道我的手机呀,不是吗?”
“当然。”
秦司微微笑了:“但是万一你出门迷路了,用别人的电话打给我,怎么办?”
当时只不过是一句随口的情话,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竟会一语成篾。一滴眼泪缓缓从脸庞滑落,打在柳浅玫苍白的手背上,仿佛一团灼热的火焰,烫得她猛地从话筒上挪开了手。她、不能给秦司打电话。是她自己选择了从那栋别墅逃开、从秦司身边逃开;是她自己选择了从此离开秦司的生活。既然做出了选择,她就不能再回头。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刚才涣散的神智此刻仿佛一下子收拢了,柳浅玫紧紧咬着嘴唇,抑制住自己想要重新拿起电话的念头,她控制着自己将双眼挪开,看看窗外,看看电视,看看床边的花篮,总之,看什么都好,就是不要看向那个电话——再看下去,她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拿起来,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然而,一团小小的纸张,怎么可能包得住熊熊火焰?哪怕再在外面裹上无数层同样的纸张,也没有丝毫用处,甚至只能助长火焰那嚣张的势头,让它越燃越旺,越燃越旺,最后燃烧成惊天巨火,将所有的理智和考量燃烧殆尽。柳浅玫到底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按下数字就好,我不会拨出去的。只要按下数字就好了。这样想着,她仿佛中了毒一般,缓缓伸出双手,一只手拿起了话筒,另外一只手,则是慢慢的、慢慢地,按下了那串熟悉的号码。然后,按向了拨出。只是、只是拨出去而已……柳浅玫的心,仿佛一颗漂浮在云上的气球,被风吹得摇摇摆摆的,没有一个方向。这么陌生的号码,还是座机号码,秦司、秦司肯定不会接的……但是另外一个声音又在告诉她,怎么可能?秦司明明答应过你,只要是打这个号码,就算是陌生来电,他也会接的!不、不可能的,不会的,他不会接的。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对面始终没有接通的意思。柳浅玫一边有些庆幸,心里那个小人急得跳脚,表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不屑的得意样子:看吧,我就知道他不会接的,我知道的……我知道他的。眼泪静静地滴下来,还没有滑过她的脸颊,电话就猛地,被接通了。柳浅玫屏住了呼吸。“您好?”
是秦司。他听过他在家里接到不熟悉的人电话时,说话的声音,就跟现在一模一样,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既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又不会显得失利。或许真正的陌生人听起来会觉得他实在是文雅温柔极了,但只有听过秦司真正温柔声音的柳浅玫才知道,他现在这句您好,到底有多么客套和不耐烦。他不知道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柳浅玫心里突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接连不断的眼泪也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她眼眶中大颗大颗滚了出来。秦司……秦司……我好想你……我好想你……用手紧紧捂住了口鼻,柳浅玫无声地抽泣着,她心里多么痛苦啊!这么多天的思念、这么多天的抑郁、这么多天的痛苦压抑……如今,都在秦司的一句话里,通通爆发了出来。理智告诉柳浅玫,她应该挂掉了,否则秦司一定会怀疑的,毕竟打来电话又沉默着不说话,实在是太可疑了,秦司能量又是那么巨大,一定能从这通电话找到她的位置的。但是尽管心里明白,柳浅玫却根本不舍得放下话筒。已经这么多天了……她真的太想太想太想秦司了。她想再听他说一句话,再说一句话,再说一句话她就挂掉,她真的想他想得快疯了!再说一句话,或许自己就能有新的勇气,继续逃离秦司……沉默着,秦司总算开口说出了第二句话,只是那句话,却让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浅玫?是你吗浅玫?你说一句——”啪嗒。柳浅玫猛地放下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