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貌似摇摇晃晃了很久,身体时而轻时而重,宛如在海上随波逐流,又突然被一个大浪卷入海底。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张棱角分明、五官冷峻的脸,呈放大状地出现在她眼前。她迷迷糊糊的,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看过,毕竟它太出色了。“好看……我要了……”她嘟囔着,伸手揽住她的礼物,又闭上眼睛玩“漂流”。相比较于她的轻松自在,靳褚西可是揪着一颗心。此刻见她有清醒的迹象,连他的脑袋被人当球抱,也丝毫没有生气。小心翼翼地拿开喻千宁的手,靳褚西坐回自己的病床,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喻小姐应该没事了。”
旁边站着的医生也如释重负。靳褚西挥挥手,他马上如获大赦地跑了。靳时三默默地看了眼床上的女人,转身就欲离开。“十三。”
靳褚西沉声叫道。靳时三闻声回头,询问地望着他。“多谢。”
他的目光深如潭底。靳时三照旧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助人为乐嘛!再说了,如果不是你叫我去给她转房间,我也赶不上她病情发作,说到底还是你救了她。”
这样解释确实行得通。靳褚西翘了翘唇角,“嗯,还是多谢。”
靳时三立即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夸张地大叫:“不会吧二哥,你居然为了这点小事,高兴成这样?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笑耶!”
“去忙吧。”
靳褚西不为所动地说。他指的,是自己交代给靳时三的,关于何光希一家的善后工作。——一起回B市只是个幌子,目的是验证他的一个猜想。那天何光希他们的车开到半路,就被调包了,后来出事的时候,对方也没针对他们。至此,靳褚西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在Y市绑架何甜甜、何贤贤的,跟车祸事件的幕后黑手,并不是一伙人。绑架何光希的女儿,很像江尤达的作风。他大概是打算利用她们,来要挟何光希阻止他在Y市的扩张,毕竟何光希才是Y市商界的一把手——何光希为人低调,并不代表他没料。想起那天在何光希的小公寓里,沈茗羽对绑架事件的推断,竟是江尤达要将此事嫁祸于他。喻千宁这个傻女人,还一本正经地附和……外行人,终究是外行人。沈茗羽永远想不到,在商场争斗里,失之毫厘也会缪之千里。而喻千宁——他偏头注视着她,若有所思——她果然不适合明枪暗箭的世界,自己让她蹚这趟浑水,似乎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靳褚西的内心活动,暴露了他曾经装睡的事实。怪不得当日,喻千宁有种他不是刚醒的感觉!可惜她不会读心术,否则就能当场拆穿靳褚西了。“摇啊摇,摇啊摇,船儿摇到外婆桥……”一首耳熟能详的童谣,突然在喻千宁的耳边响起。她跟着童谣往前漂,一直漂到一棵大树下,然后“砰”地摔到地上——意识回笼,喻千宁倏地睁眼,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好半晌,她才回想起中午的事,知晓自己应该是痛晕了。后来她好像,见到靳褚西那张冷脸……了?对于这一点,喻千宁并不确定,因为靳褚西伤的比她重多了,压根不能下床行动。再来……她现在是在哪里?喻千宁转动脖子,看了看四周,终于知道这是哪儿了。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左手有些异样,将视线慢慢地移到左边——两只手交缠在一块儿。喻千宁的心猛跳了一下。那只手有着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皮肤白皙,却又大得足以将她的手包裹。光看这样的一只手,你绝对想象不到,它充满爆炸性的力量,还能轻而易举地掐断一个人的喉咙。当然,掐断喉咙的事,喻千宁是不知道的。此时,她看着一只手陷入痴迷,它曾抚摸过她的身体,摩挲过她的红唇……不小心抬头,喻千宁瞅见了那个尚未拆除的石膏,脑海里的旖旎画面溜了个精光。——妈蛋,她竟然看着一只手看呆了!还是一只伤残的、裹着石膏的手!全天下女人的脸都叫她丢完了!幸好手的主人正在沉睡,不然她该羞得撞墙自杀了。不过……靳褚西这妖孽,睡着的样子,真!迷!人!而且即便他睡着了,他的手也轻搭在她的手背上,肯定是摸着她睡着的啊啊啊!喻千宁口干舌燥了。她揉着太阳穴,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脑里一个冲动的念头萦绕不去——他好像真的很想要她耶……他又睡着了,纵使她下决心不能受感情支配,以免做出什么后悔的举动,可是……这样的机会,好难得啊!喻千宁在纠结中下了床,踮着脚尖靠近靳褚西的床边,“悄悄的就好,不会有人知道的……”她两眼发光。睡着的他,没有冷冰冰的眼神,只剩下那连英俊、帅气都无法形容的完美容颜,是个女的都想扑上去好吗!恐怕那些喜好男色的男同胞们,也是经不起这美男子的诱惑呀!好,就这么定了,她偷偷地亲一口,保证不告诉别人。说干就干,喻千宁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心情忐忑地俯下身——不要问她为嘛都跟靳褚西热吻过了,还会因此紧张得快窒息,你不知道偷偷摸摸比光明正大更刺激吗?再说了,那会儿她是被亲,眼下她要主动亲!她颤颤巍巍地合上眼皮,嘴唇印在靳褚西的脸颊上。刹那间,一股无法言喻的幸福和满足,流向了她的四肢百骸!喻千宁几乎就要落泪,她仿佛回到了九年前,那时的她充满对靳褚西的爱。那是一种青涩的、刻骨铭心的情感,是她最为珍贵的初恋……“一醒来就偷亲我……你知不知道,夜深人静时,这会引人遐思?”
低沉的嗓音突兀地打破沉寂,喻千宁一个激灵,迷醉的大脑瞬间清醒。但她没有睁眼,情急之下,她又动作僵硬地啄了口靳褚西的脸,继而保持着僵硬的肢体,一点一点地直起身子。“梦游?”
靳褚西挑了挑眉。闻言,喻千宁心里的那个小人喜极而泣:没错没错,姐是在梦游,您就当做啥也没发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