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喻千宁才清醒。靳褚西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在她苏醒的第一秒,他就按铃喊来了医生。喻千宁睡得昏了头,一时间没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以为她还在别墅。因此看到靳褚西的脸,她习惯性地推开他,嘟囔了几句什么。弄得靳褚西哭笑不得,无奈地应道:“好好好,我不亲你。可你不能再睡了,你要起来先吃点儿东西。”
就在此时,沈茗羽急匆匆地进来了。“千宁,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问话的同时,他拿出听诊器,给喻千宁做了一个大概的检查。“茗羽?”
喻千宁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嘀咕,“我是在做梦么……”靳褚西这下着慌了,低声询问沈茗羽:“她可是受到刺激,脑子有什么问题?”
话刚说完,只见喻千宁猛地从床上坐起,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可把靳褚西吓坏了,以为喻千宁被刺激出了毛病,连忙上去一把抱住她,“沈茗羽,你是医生,快给她看看,她好像不大对!”
喻千宁用力一推,还是没把靳褚西推动,心里的气就更大了。她大声喊道:“茗羽,快把他拉开,他是个疯子!”
这句话说得不着边不着调,要知道以目前的情形看,她自己倒是更像个疯子……是故,沈茗羽也迷惑了,试探着问:“千宁,你不认得他了?”
“我怎么会认识一个疯子,你怎么回事啊,还不快帮我!”
喻千宁气呼呼地说,好像她真的不认识靳褚西。靳褚西听得脸都绿了,刚刚她还对自己说,不要再亲她了,她想多睡会儿。这些话,跟之前她在别墅住的时候,每天早上对他说的一模一样。这才一转眼,她就不记得自己了?看着喻千宁的样子,沈茗羽忧心忡忡,拍了拍靳褚西,让他先松手。“你老实说,昨天她有没有撞到头?”
他神情严肃,低声询问靳褚西。靳褚西又看了眼喻千宁,她正在问小护士,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里。“我没亲眼看到她晕倒,所以不清楚。不过我想,那并不是没有可能。”
他眉心紧锁,直觉告诉他,这事儿有哪里不对。沈茗羽表情沉重,压低着声音道:“我们要给她做个脑部检查,她的表现太反常了。如果她没有故意假装,那她很可能是失忆了。”
对此,靳褚西虽然不愿相信,但也只有点头接受。之后,只要靳褚西一靠近,喻千宁都会受惊般躲开。她愿意接近的,只有沈茗羽和那位小护士。这使靳褚西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他试想过许多种情况,喻千宁醒来后,可能会骂他,也可能会不理他。甚至,他还想过,喻千宁会扑在他怀里,委屈地痛哭一顿。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喻千宁对他的喜欢之上。而今,她竟然好像完全不认得自己,还把他当成了“疯子”。听说还要做头部扫描,喻千宁努力想要说服大家,她是正常的、健康的,不用给她检查了。相识了五年,沈茗羽也知道该怎么劝,才能让她同意。“不去检查一下,你能安心吗?要是你的头部有什么隐伤,你就不能挣很多钱了,那你妈妈的医药费怎么办?”
说到这里,喻千宁已经有些心动了。沈茗羽便再接再厉,压低了嗓子继续说:“还有千凌的事情,没有一个健康的头脑,你要怎么帮她讨回公道?”
“可是,头部扫描,会不会要花很多钱?”
喻千宁迟疑地问道。靳褚西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他的心情十分压抑,但他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不过,他脸部的线条绷得很直,宛如被刀割去了棱角。“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公司会给你报销的。”
听到他说话,喻千宁纳闷地看了他一眼,问沈茗羽:“茗羽,他是谁啊,凭什么管我的事情?”
沈茗羽望向靳褚西,发觉他目光深邃地紧盯着喻千宁,可喻千宁口口声声说不认识他,心里反而同情起他来。“我是你们公司的员工,你病了,经理让我负责处理你的事。”
靳褚西睁着眼睛说瞎话,把喻千宁说得一愣一愣的。她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而后扭头问沈茗羽:“他说的是真的?”
沈茗羽看了看靳褚西,见他把自己盯着,无奈地点了点头。“嗯,他是靳褚西,是他把你送到医院的。”
“好吧……那听你们的,检查吧。”
喻千宁答应做扫描了,沈茗羽马上去找人安排。等到喻千宁进了扫描室,沈茗羽和靳褚西就在外面等待。没多久结果出来了,喻千宁的脑部没有任何创伤。“但是她不记得某个人了。就好像,这个人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从未出现过。”
沈茗羽很是费解,对帮喻千宁做检查的医生说明状况。医生猜测道:“那么,她可能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导致她主动想要‘失忆’。这种情况并非没有,很多失忆症患者,都是由于心结解不开,才会选择性失忆的。”
“选择性失忆”,这就意味着,是喻千宁自己要忘了他。并且,她真的做到了。靳褚西如遭雷击,整个人几乎要失去理智!他喃喃道:“忘得这么彻底,连当年的《纳兰词》,都不要记得了?”
五年前,他没有第一时间帮助她,而是选择站在了小珥的立场。并且在她看来,自己践踏了她的尊严,那的确是不怎么愉快的重逢。五年后,他虽不是存心伤害她,可也在无意中使她屡次遇险。要说这些是不愉快的回忆,喻千宁执意要忘,靳褚西都认了。但是,她竟然不肯记得他的丝毫,要把他忘得干干净净!走廊里,沈茗羽见靳褚西面无表情,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死寂的气息,忍不住摇头。“千宁的性格,一向都是如此。你对她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没有又好又坏的说法。我想,你一定是做了什么事,让她对你彻底失望,她才会那么决绝地要忘了你。”
靳褚西木木然然,活冰山变成了死冰山。沈茗羽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好说:“事已至此,我希望你不要再让她伤心了。虽不清楚你们有什么过往,可千宁已做了决定,你也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