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没有跟李迦刀光剑影般的对视,而是含着莫大的感激:“好,多谢。”
“那你就先守着,我送我母后和檬檬先回去。”
“好。改日再谢。”
靳廷森冲他颔首,又冲许安淑表示了感激。几人这才离开。那两人才最后出来,跟邢宽说了几句后,又跟靳廷森打了招呼,就离开了。临走时,还叮嘱如果需要,再联系。邢宽与时臻一起将两人送了出去。李迦将许安淑送回到病房后,见她已经累了,就让她休息了。与李檬一起退出病房之后,他才问李檬:“檬檬,你今晚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要回去?”
李檬听闻他的话,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用着很难过的声音问道:“哥哥,对不起,我今天说话太过分,让你生气了。但是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吗?”
李迦的心思还在顾小西身上,不过听闻李檬的话,他也感觉暖了几分:“檬檬,哥哥不怪你。你不要多想,你是妹妹,是我包容不够。”
李檬听着李迦的话,身体明显一怔,然后又问:“哥哥,如果以后我可能还会犯这样的错,甚至比今天的错还要严重,你会原谅我吗?”
“会的。”
李迦点头。“为什么?”
李檬急切的追问。“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啊,我肯定会原谅你的。”
“那……”李檬的声音有些怪:“那如果有一天我不似乎你的妹妹了呢?”
“不会的,你个小傻瓜。”
李迦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是不是被今天的事情吓傻了,你怎么可能会不是我的妹妹呢?”
李檬被他揉了头,也不禁笑了出来:“是啊,我怎么可能会不是呢?”
说着,她放开了手,望着李迦的眉眼,问:“那你要和我一起走,还是要继续留在这里等顾小西呢?”
李迦闻言,轻轻抿唇,道:“檬檬,我今晚想留在这里,你先回去吧。”
李檬下意识抓紧他的袖子:“哥哥,你可不能忘记你之前在母后面前说的话。”
“我不会忘记的。”
李迦点头。最后,李檬被他安排的车送走了。他再度回到了靳廷森他们所在的急救室,当时急救室的灯还在亮着,宛若他们眼底腾起的红血丝。靳廷森见李迦来了,也没有驱赶,他已经没有心思在跟李迦较劲了。他的脑海自动的回放着,顾小西出事前的那一幕。她倒下的身影,急速驶来的车影,以及那双冷峭死寂的眼睛,还有那一大片的鲜血……他心胆欲裂,痛不欲生。然而他却不敢说,怕自己一说就真的留不住她了。李迦看着亮着的信号灯,想着之前顾小西一身是血被推进去的模样,仿佛是苍褪了颜色的花,等待着枯败那一刻。他很后悔,自己就这么冲动行事,将她推向了死亡的边缘。而时臻与伍妙音,还有邢宽与文茜,叶茜,这几个没有见证当时的场景的人,见到两个水火不容的人竟然在此刻融洽了呆在了一起,心头唏嘘又惋叹。文茜与叶茜是知情人,看着这样始料不及的结局,都是一脸的痛色。尤其是文茜,看着自己身旁的人,见他的脸上还有着担心与焦虑,心头的自责与愧疚更重。各怀心思中,一个小时过去,然后又一个小时过去……一直紧闭着大门的急救室终于在夜深人静,人的自控力最薄弱的时候,打开了。所有人都将视线移交了过去,而靳廷森与李迦率先冲出去,守在了打开的急救室门口。不一会儿,带着呼吸面罩,悬挂着液体的顾小西被推了出来,一张脸白得跟纸似的,而且嘴唇也没有颜色,整个人苍白得几乎没有了生机,只剩下胸口在微弱起伏,以及时不时喷洒在呼吸面罩上的薄气。“医生,她怎么样?”
靳廷森见医生出来了,脸色几乎与她一样白了,揪着医生的袖子,沉声问电脑。李迦见他问了就没开口,然而触及顾小西毫无生机的脸,心口的钝痛仍然明显。其他人也凑了过来,把医生围住。医生取下口罩,面对着他们,回答道:“病人身上多处骨裂骨折,皮肤撕裂,不过好的是幸好她的头骨完好。我们已经将她的骨折的地方接好了,也将皮下的伤口缝合,也止住血了。不过病人的身体素质不是很好,而且身上也有多处旧伤,目前无法确定病人的情况,还得等明天早上才能确定。”
“那医生,她现在是脱离了危险,还是没有?”
李迦听着医生的话,觉得顾小西的情况不是很好。医生摇头,略微遗憾的说:“没有,所以要明早看。而且病人必须送往加护病房,今晚你们就不要守着了,我们的护士和医生会整夜关注病人的情况的。”
“那家属呢?家属也不能留下吗?”
靳廷森听闻医生的话,紧张的问。医生看着靳廷森,叹气道:“如果你是家属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好好休息,不要你的家属病没好,你又倒下了。”
靳廷森无语。李迦见医生这么说,信任的点头:“好,医生,那今晚就辛苦你们了。”
医生对李迦微笑:“王子殿下客气了,请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会再跟你们沟通的。”
“好。”
李迦颔首。医生离开后,顾小西就被护士推入了同楼层的加护病房,以便观察。李迦谨遵医生的叮嘱,让除了靳廷森,其他人都回去。邢宽与时臻闻言,看向了靳廷森,见他不反对,便答应了。伍妙音却坚持留在了这里,李迦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听靳廷森说她是医生,关键时刻或许能帮上忙在,这才点头。时臻与伍妙音道别后,与邢宽等人一同离开。李迦虽然想呆在医院,但是考虑到今晚帮不上忙,跟靳廷森与伍妙音说了一声也离开了。等到所有人都离去,伍妙音推着靳廷森回房。但是回房前,靳廷森提出要去看看顾小西。伍妙音无奈只得答应。两人站在顾小西的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着身上架着多种仪器的顾小西,看着里面的医生与护士正在紧张的记录着她的反应与情况,他们都很无奈。看了一会儿后,靳廷森觉得承受不住,让伍妙音推他回了病房。躺在病床上,他心力交瘁的闭上了眼睛。伍妙音为他盖上了被子,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小西的情况明天才会知道,不要多想,以后小西还需要你照顾呢。”
靳廷森听闻她的话,却痛苦的摇头:“阿音,是我害了她。”
伍妙音知道这个时候靳廷森肯定会出现这样的情绪,出声按住他剧烈起伏的胸口,轻声道:“不要责怪自己,这些事情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你也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不!你们都告诉过我,让我不要冲动,不要为难她,要给她空间。是我不听,是我固执的以为只要我紧紧抓住她,不惜一切留下她,那我们就会有破镜重圆的一天。”
伍妙音听着靳廷森自责的话,无奈的叹气,正要说话,却听靳廷森继续说道。“小西不是意外,她是一心求死。”
“什么!”
伍妙音愣住:“你怎么知道?”
靳廷森觉得回忆很可怕,不禁闭上眼,低喃道:“当时我就在她的面前,她还故意伸手想要握住我的手,但是在我要握住她的时候,她猛地收回并后退,然后整个人绝望的朝地面倒去。紧接着……”他伸手捂住眼睛:“车子就过来了。”
伍妙音惊愕了,她没想到顾小西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惩罚靳廷森,竟然不惜想让他一生都心怀愧疚。靳廷森另一只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痛苦又绝望的捶打着床沿,然后嘶喊着,责怪着:“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不把她逼得那么紧,如果当时我不那么激烈,如果当时我稍微柔和一点,她就不会这样了。我永远忘不掉,她当时看着我的眼神,悲伤到绝望,绝望到不惜放弃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伍妙音听完了靳廷森的诉说,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安慰。可是这件事发展到今天,已经不是判定谁的错就能解决了的。“阿森,你不要激动。这件事纵然你有错,但是现在也没有用了,你不要陷在这股情绪里,你要走出来。小西需要你,今今需要你,而且你还要守护你和小西的未来,守护你们的家。你不能这样沉溺,今今还小,他不能失去小西,也不能失去你。”
找不到其他激励他的办法,她只能将今今搬出来了。说到今今,一直处于崩溃边缘的靳廷森一下子醒了几分,他放下手,睁开了眼睛,喃喃道:“今今,我还有今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