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转动像是一个信号,可把宋如初激动坏了。“宸风?”
她又唤了一声,言语中带着迫切。病床上的人果然再次转动了眼睛。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头部包裹得严严实实,只余两只眼睛和鼻子、嘴巴在外面。此时此刻,他的眼睛紧闭,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宸风,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
宋如初更加凑近两分,“能听到我的话吗?能的话你动动左手。”
她充满期待地盯着他放在病床上的手,手掌也被白纱布包裹着,手指露在外面,骨节分明,五指修长。可是男人的手根本没有任何动静,对她方才的话没有丝毫回应。宋如初一下子软了下来,失魂落魄地坐在他的病床边,趴在他手边,看着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的他,自言自语道:“真是的,哪能这么快就醒,我在想什么呢。”
严格来说,人睡着的时候眼珠子也会动,那是因为在做梦。萧宸风应该是在做梦吧,他会做什么梦呢?是开心的梦还是噩梦?宋如初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说出来:“你会梦见什么?我们过去的开心的事,还是梦见那天你掉下去的场景?应该会梦见以前的事吧,最好是那些开心的事,那样子你就能快点醒过来了,因为你不醒的话,就没办法继续那些开心的事了。别做噩梦,我们的噩梦已经过去了……”她一直不停地说着,病床上的人眼睛愈加频繁地转动起来,如果宋如初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眉头时不时的抽动。——意识一片混沌,萧宸风站在一片白色的虚无前。四周飘渺的是白色的雾气,什么都没有,脚下轻飘飘的,他低头,所站之处什么都没有,他凭空漂浮着。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太阳。他抬起手翻来覆去地看,完好无损。全身包裹着白色的长袍,脚上没有穿鞋子。面前出现一道光,一道若有似无的光。奇怪得很,明明周围都是白色的虚无空间,他竟然还能看到一道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他跟着那道光往前走。四周的白色雾气开始散去,开始有人像出现。无声的人开始出现,哪怕表情再痛苦都没有声音。萧宸风有些好奇,继续跟着那道光往前走。一条路延伸在脚下,路的两边各种各样的人物事件,好像在放电影一般。“唔……”他低呼,其中一个场景中出现的正是他从空中掉下来的画面。他停下来,还能够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加速。前面的光更亮了一些,他转身,继续朝前走去。同时两边出现的场景越来越陌生。他看见自己开着一辆超跑,一个女人在路边停下。车子也停下,他拉开车门邀请女人上车,女人转过头来,他发现那赫然是宋如初。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车子开走了,而女人依旧倔强的朝前走着。萧宸风伸手抚上白袍左侧的心脏处,那里暖暖的,心里既迫切又有些高兴。路尽头的光亮更明显了些,好像是在催促他不要停,继续往前走。他照做了。路边有新的场面出现。那是一副夜空,点点星辰铺设其中,天空下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他感觉自己像是忽然站在了塔顶,一条明亮的汽车长龙在遥远的塔下摆动。还是他和宋如初,两人站在塔边,她和他靠在一起,路人在给他们照相,她笑的很开心。灯光朦胧,她的样子隐藏在其中,柔柔的黄色灯光,美的有些不真实。他站在虚无中笑了,甜蜜的笑。通往光亮的路两边的一个个场景突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去,那一幅幅似曾相识的画面纷纷倒下。最后在光亮完全相反的方向,女人笑的肆意又张扬的画面定格在路中间,并不断朝后退去。萧宸风转身背对光亮,看着那副美好的画不断后退、后退,而身后的光越来越亮。他扭头看了眼,光亮的尽头仿佛有人影在攒动。他又转过头来看那副远去的画,女人的笑容越来越远。“不……”他呢喃,伸手想去抓那张远去的笑脸,可是画面退的很快,快到他抓了个空。他开始往回走,跟着那副远去的画面往黑暗里走,身后的光亮越来越耀眼。画面换了,女人端着一只大汤碗出现在中间,红唇轻启,可他听不见她再说什么。汤碗里有雾气升腾,女人的脸隐在雾气中,笑容满面的和他说着什么。萧宸风再次抬腿朝前迈进,想离她更近一点。可惜身子被牢牢抓住,不管怎么迈步,他始终停留在原地。“不,不要走!”
他低呼,回头朝光亮看去,黄色的影子中仿佛有一只手紧紧将他抓住,不管怎么样都挣脱不开。“不,不要走!快放开我!”
他急了,不停地挣扎,身后的光亮越来越耀眼,温度也越来越高,好像要将他活活蒸发掉。前面的画面渐渐消失,女人的笑脸越来越淡。“不,快放开我!”
他背过手去企图将身后的手拉开,可他什么都没有碰到。病房里的机器开始铃声大作,一直平稳的机器声都像疯了一般齐齐叫起来。医生们闻讯赶来,蜂拥而入。宋如初正在外面和萧元齐吵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分钟前,萧元齐忽然来到医院,指责宋如初竟然瞒着萧宸风失忆的事这么久。“你枉顾萧扬的利益,帮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男人执掌萧扬生杀大权这么久,宋如初,你到底还有没有把萧扬董事会放在眼里!”
萧元齐气的脸红脖子粗,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英明一世,竟然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和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废物给骗了!“萧董事,你真的觉得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我们一家有三个人躺在医院,你有必要把自己的狼子野心暴露的这么彻底?说什么我枉顾萧扬利益,这段时间萧扬有损失?你早已赚的盆满钵满,现在来跟我说我枉顾萧扬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