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会晤安排在了府衙的院子里。府门大开,那些围观的绳州百姓自然是能看到里面的情况,那些看不到里面的也是纷纷爬上了巡抚府的围墙。与桂家为首的八大土寨代表们往纪寒所为他们安排的木椅上一坐。纪寒两旁各站着杨不扬与刘大壮,曾广负责巡抚府内的治安问题。坐于正首位的纪寒先是扫了一眼八大土寨的代表,这才向他们说道:“那些客套话本官也不说了,我想在做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疑问,没错,本官事先不通知你们便是为了今日。”
纪寒的这一句话可谓是开门见山了,八大土寨代表,除了桂家与乌家,剩余的六家脸上自然不会好看。“纪大人,既然大人都已开门见山,不如大人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今日召我们前来到底有何目的。”
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此人无须,着一身褐色短褂,是元家这一次所派来的代表元洛。纪寒将一双幽黑的眸子落在元洛身上。“行,那本大人就直说了,今日用此办法请你们前来为三件事。”
“哪三件?”
纪寒此话方一落下,申屠阑便开口问道。“这第一件,便是私塾。”
“私塾?”
听得纪寒此话,饶是乌明雅与站在纪寒身旁的杨不扬亦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此事,他们怎么从未听纪寒说过。“私塾?大人此话是何意?”
池重一脸不解的向纪寒问道。纪寒未答池重,而是将目光定格在了府外。“曾广,将那名孩子带进来。”
纪寒伸手指向人群中一名被妇孺所牵的男童。这男童看着应该有个八九岁的样子,皮肤黝黑,手臂上还有几处明显的疤痕。曾广虽不解纪寒是何用意,但是还是执行了命令。自妇孺手中牵过男童,曾广将这名男童带到了纪寒的面前。男童睁大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正在疑惑的看着纪寒,纪寒亦在看他。当纪寒看到男童身上这一身打满补丁的小褂小裤,当纪寒闻到小童身上那一股很腥的鱼腥味时,他突然感到鼻子一阵发酸。府外、院墙上,还有许多这样的小童。“我问你,你可识字?”
纪寒看着这名男童问道。“不识。”
男童向纪寒回道。“那你可有何志向?譬如有没有想过待自己长大了想做些什么?”
“长大了做些什么?”
男童转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他在想该如何回答纪寒,可是想了半天却没想出来。“还能做什么啊,长大了就跟他爹一样出海打渔呗!”
回答纪寒的不是这名小童,是一名趴在围墙上大约十三四岁大的男孩。纪寒示意曾广将男童领回。待到男童重新回到自己的母亲身旁,纪寒这才看向八大土寨的代表们说道:“你们刚才都听到,看到了,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这还没长大,我便已能预见他们的未来。”
“所以,这第一件事,我便是要在绳州设立私塾,让这些没读过书的孩子都能读上书。”
纪寒此话落下,杨不扬亦是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向了纪寒。这个男童便是他少年时的缩影,少年时,杨不扬家境贫寒,家里无法供他读书识字,于是杨不扬常常藏于私塾的窗户底下偷听教书先生的教诲,这一听便是十年,正因这十年蹲于寒窗下的苦读,才有他能站在纪寒身旁的今日。“设立私塾?大人,有那个必要吗?我绳州靠海吃海,识那些字又有何用?”
说话的是一名壮汉,这壮汉一看便是那种大字不识一个,五大三粗型的,这名壮汉便是承家的代表承同。纪寒未接承同此话,而是再次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你们可知皇城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大人们将你们称为什么,蛮夷!蛮夷是什么意思,就是顽固不化、还未开教的野人,你们一个个都这般岁数了当然不会在意人家这么说你们,可你们的孩子呢,你们孩子的孩子呢?难道要他们与你们一样一辈子都顶着一顶蛮夷的帽子?让人一辈子都瞧不起吗?”
“老子既然做了绳州巡抚,那么老子就要让皇城里那些看老子笑话的大人们看一看,老子不但要让你们八大寨的孩子有书读,老子还要让整个绳州的孩子有书读,不但让这些孩子有书读,老子还要让咱绳州的孩子做官,去皇城里做官,到那个时候,那些大人再敢说咱们是蛮夷,咱就一巴掌唬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