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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1 / 1)

把小诺接回褚家的事其实一直都是褚擎天的自作主张,书房里,他和褚君莫吵得不可开交,吵得天翻地覆。书房的门是从里面锁上的,谢红玉站在门口,怎么推门也推不动,她用力的拍门,叫喊,却始终无济于事,根本没有人应答她。书房里爆喝声和摔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听的人心惊肉跳。争吵持续了和很久很久。书房门终于打开,褚君莫从里面走出来,失魂落魄,眼眸猩红,额角有一小片干涸的血迹。“君莫。”

红玉上前,双手扶在他的肩头,仰头,眸中有泪,她担忧问他,“你没事吧?”

褚君莫清冷的目光从红玉的脸上一扫而过,未语,推开她,径自朝他的房间走去。红玉顿在原处,泪眼婆娑的看着褚君莫寥落的背影,嘴唇蠕动,欲言又止。转身,她走进书房。褚擎天坐在紫檀长桌的后面的梨花木雕花大椅里,单手扶额,脸色颓然疲惫。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碎的玻璃片和瓷片,触目惊心。红玉抬眸,她心痛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低低的唤了声,“擎天……”…………欧阳菲菲站在褚君莫房间的门口,垂头望着自己的鞋尖,眼中若有所思,她像是经历过了深思熟虑一般,提了一口气,抬手敲响了褚君莫的房门。里面久久没有应答。她又在门口犹疑了一会儿,然后尝试着去推门。门轻而易举的开了。她兀自进去,抬眼,看到他颓败的靠在沙发里,面色深沉,眼神幽邃,静默着,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塑一般。他额角的血迹尚未处理,已经在光洁的额头上凝成了黑褐色的痂。“君莫。”

欧阳菲菲轻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无动于衷,没有给她任何回应,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深邃的眼眸盯着墙角,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寂寞如雪。欧阳菲菲一想到他这副颓然寂寞的样子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酸涩和嫉恨,眼眸凄然,眼底迅速氤氲起一片水雾。她不动声色地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一下情绪,牵强的挤出一丝笑,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身来。她用面前蘸着消毒酒精举到他的额角,小心翼翼的帮他擦拭。他的眼睛终于动了动,幽寂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凄然的牵了牵嘴角,眼角缀着波光,抿着唇牵强的笑,温和如絮。她说,“你不要动,我给你擦药。”

她的声音轻轻地,绵软,甜糯,就像是温柔的棉絮拂过人的心尖。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瞳孔微缩,眼底情绪复杂。渐渐的,眼前这张美丽的脸和脑海中的那张脸合二为一。她嘴角的笑容微僵,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甚至还故作轻松的打趣说,“我脸上有字吗?”

突然,他长臂一伸,将她猛地勾进了他的怀里。“啊——”欧阳菲菲闷声尖叫,被迫趴在他的怀里一脸惊恐和愕然。他的怀是温暖的,叫她不得不贪恋,她舒服的窝在他的怀里,嘴角扬起一丝会心的微笑。所谓幸福,不就是喜欢的人在自己的身边,适时地给自己一个温柔的拥抱吗?可下一瞬,他却将正处于幸福云端的她重重的推入地狱。他在她的耳边嗫嚅,“小凝,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啊……”他紧紧地抱着她,对别的女人说我爱你。对别的女人说我爱你啊。她瞬间僵硬在他的怀里,通体冰凉。他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脸颊上,就像是滚烫的铁水一般,浇在了她的心上,烫出无数个洞来,呲呲的冒着白烟。热泪和着她的血泪,带着绝望的姿态一起滑下去。你最残忍之处,莫过于你亲密的抱着我,却在我耳边喊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欧阳菲菲无声落泪,咬牙,眼底迅速的布满一层红血色,她冷冷地在他耳边说,“君莫,你看看我是谁?”

很明显的,他的身体微微一僵,继而稍稍将她推离,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艳若桃李,明媚动人,却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张清秀。他眼中是闪烁着惊愕,以及惊慌失措,蠕动着嘴唇,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向她怎么解释。她无所谓的在嘴角扬起一抹落寞的笑,眼中闪烁着泪影,生生地压抑着嗓音中痛苦,“什么都不要说了,先擦药吧。”

她重新用棉签蘸了酒精,举向他额头的时候,手指轻颤。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语调清冷,“我自己来吧。”

她没有拒绝,只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慢慢的抽离出来,轻扬着嘴角在沙发上坐下来,垂眸静默着,气息悠缓,安静的像是美丽的布娃娃。褚君莫径自给自己擦药,偶尔会因为疼痛微皱一下眉头,却始终不发任何声音。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僵凝以及压抑。他和她彼此的心里都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堵得人发慌,表面却又都维持着虚假的和谐。…………冷褚两家争夺小诺抚养权的事情,暂时算是告一段落,虽然褚擎天撤销了法律诉讼,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彻底放弃小诺这个孙子。冷凝坐在摇椅里,在阳台上晒着太阳晃啊晃的。她觉得今天的阳光真明媚啊,明媚到她突然有一种开窗跳出去的冲动,想要去拥抱那明媚耀眼又炽烈的阳光。香夫人最近看冷凝的眼神总是微妙而又欲言又止。此时,她老人家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个铲子,环抱着双臂,端详着整沉浸在曼妙的午后时光中冷凝,若有所思。冷建国从书房里走出来,看到香夫人正看着冷凝发呆,他有些疑惑,勾下鼻梁上的眼镜,走到香夫人身边,对她低声说,“想什么呢?”

香夫人被他冷不丁的吓了一跳,神色归位,捧着心口,不悦地瞪着冷建国,“你这死老头子,想吓死我啊?”

冷建国眉头微拧,“我是问你,你在这儿杵着做什么呢?”

他鼻子皱了皱,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紧接着,他说,“诶,你锅里做着什么呢,是不是糊了?”

香夫人这才反应过来锅里蒸炖着鱼呢,她忙得转身奔进厨房,掀开锅盖一看,好嘛,一大锅红烧鱼都变成了乌漆抹黑的锅巴了。冷建国在旁边摇摇头,安慰着一脸沮丧的香夫人道,“没关系的,糊了就糊着吃呗。”

香夫人关掉火后无力的叹息一声,说,“多事之秋啊,连条鱼都跟我作对。”

冷建国轻声一笑,“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事情一件一件的不都过去了吗?”

“哎呦……”香夫人又是长叹一口气,瞥了一眼阳台上的冷凝,说,“你看看咱闺女。”

冷建国向后拗着身子看了冷凝一眼,她躺在摇椅里,身上洒满了阳光,微闭着眼睛嘴角上扬看上去十分舒服享受的样子。他说,“咱们闺女咋了,我看她挺好的嘛。”

“好个屁。”

香夫人低声啐了一口,说,“她现在整天就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说明她心里有事儿。”

“有事?有什么事啊?再说了,小凝她也没有每天都不出门啊,昨天下午不还到楼下小卖部给你买了瓶酱油呢嘛。”

香夫人冲冷建国翻了个白眼,“哼,老娘就是在跟你对牛弹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咱们家小凝?”

冷建国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说他不关心小凝,他不关心谁关心,小凝可是他的掌上珠心头肉。不过,听了香夫人的话之后,冷建国也开始将目光从他的那些“天书”上转移到了他的心头肉身上。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突然发现冷凝的举止确实有些怪异。比如说,她偶然一次看到香夫人新买来的水果里有两颗石榴是连在一起的,顿时泪眼朦胧,就差把这两只石榴供起来了。她把石榴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旁边还放了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她说,“谁要是敢碰这桌上的石榴,那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

听听,多瘆人。再比如说,她和香夫人一起看电视剧,人家女主角被丈夫劈腿了,她哭成泪人也就罢了,人家那女主角和男主角好的如胶似漆,她还是会哭得欲罢不能。因这,香夫人整整一周没敢再打开电视。还比如说,冷凝现在听不了跟褚君莫有关的任何讯息,就连跟他名字能挨上边的也不行。举个例子来说,有一天香夫人从外面打麻将回来,一坐到沙发上就开始数落李老头家的儿媳妇多不好多不好,当时她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就说现在的年轻人难相处吧,李老头还非得跟他儿子儿媳妇住在一起……”冷凝抱着一大桶爆米花正好从客厅经过,耳尖的捕捉到这句话里的“处”字,顿时眼眶通红,泪眼巴巴地望着香夫人,“褚?”

香夫人忙得摇头,“你听错了,我没有说‘处’,不是,不是,唉……”她干脆还是闭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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