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冷凝都坐在车里不说话,扭头看着车窗外,安静的像是一坨空气。顾晓东一边开车一边和香夫人笑哈哈的聊着天,至于他们聊什么,冷凝全都充耳不闻。是医生对她说的要做到不争,不辩,不闻,不看……她现在是在遵医嘱。到了冷家楼下之后,香夫人请顾晓东上去坐坐,顺道吃了晚饭再回去,不过因为他之前刚接到了一通紧急电话,他说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必须现在就回去了。说完,他的目光扫过冷凝那张淡漠疏离的脸。他嘴唇动了动,似是相对她说些什么,末了目光一暗,颇有些失落的样子,然后迅速下车,并绕道副驾驶座替冷凝打开车门。冷凝下车之后,低头看着自个的鞋尖,低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她便跑到车后座,为香夫人打开了车门。“妈,下车。”
她这很显然是在刻意躲避他,决绝和他交流,哪怕只是眼神之间的交汇。他扪心自问最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又对他如此冷淡。他感到一阵寒心。顾晓东走到冷凝面前,垂眸凝着她。她被迫仰头,对他扯起唇角,眼中却并无丝毫的笑意。她说,“回去路上小心开车,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听她说晚上要给他打电话,他又变得心花怒放起来,但是表面还维持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他说,“好,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恋爱中的人,付出情感较多的那个,往往都想傻瓜一样盲目。他们刻意遮住自己的双眼,不去看对方身上令人心碎的东西,就如飞蛾扑火一般,带着决绝的姿态不断的朝着那抹光点前进,前进。他当时还不知道,她晚上要对他说的将是令他多么心痛的话。她笑着点头,眼底闪过一抹幽冷。…………晚上吃过晚餐之后,香夫人叫冷凝陪她一起练太极拳。冷凝觉得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老太太开心开心。于是说到做到,母女俩你推我桑你来我往的练了足足俩多小时。不过,这可苦了人家顾晓东了。因为冷凝跟他说过晚上会打电话给他,于是他就那么一直等一直等,等的花都谢了,盯着手机盯的眼珠子都直了。这电话连个动静都没有一个。好不容易有动静了,他定睛一看却是个推销保险的。这号码从一年前就给他打电话,隔三差五的打,似乎他只要不买他们公司的保险,他们公司就会一直往这个号上打电话,不死不休。顾晓东咬咬牙,居然接听了这个电话。电话接听之后,那头儿的似乎也感到万分的诧异,大约过了五六秒后顾晓东才听到那头儿有个女人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普通话说,“哥啊,您是准备打算购买我们公司的保险了不……”他咬牙切齿,泄愤似的骂道,“不,我就是想告诉你,你要是再给我打电话推销保险,我就投诉你们公司,投诉你丫的。”
说完,他便果断挂断了电话。这卖保险的纯粹是自我找打击的。他将手机扔到一边,仰面倒在床上,内心十分烦躁。突然,手机又响了。他揉了揉头发,不紧不慢地去够手机,拿过来一看,却是冷凝打来的。一时间,手机就像是一个烫手的土豆一样在他的左右手里来回的蹦跶了两次,他好不容易才抓稳,刚要接,电话就已经自动挂断了。他忙得将电话回拨回去,电话里却传来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Sorry……”他懊恼的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在床上,然后盘着腿坐着,与手机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手机又亮了,正是冷凝打来的。他连忙接听了电话。眉开眼笑的对着手机讲,“喂,小凝,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啊?”
冷凝倚靠在床头,淡淡一笑,说,“嗯,刚陪我妈练完太极,一会儿才睡。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顾晓东声音爽脆,“你说,我洗耳恭听。”
冷凝有些犹疑,她怕说出来之后着实会伤了他的心,但是想想,长痛不如短痛,时间长了再分开恐怕对他会造成更大的打击。于是,她顿了顿,说,“晓东,咱们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是吧……那个,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呃?”
“我们不太……”他突然打断她,“那个小凝啊,我突然有个电话插进来,我先挂了,呆会儿再给你打回去。”
他迅速的挂断电话,气喘吁吁的盯着手机,视线颤抖。冷凝对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吁了一口气。看来,要分手,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容易。该怎么办才好?…………这头儿冷凝正为解决她和顾晓东之间的事情发愁,那边厢方佳怡正为甩掉白转林那个大鼻涕虫恨不得把脑袋削尖了。最近,白转林那家伙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就跟抽风似的各种出现在她眼前。比如说,她去御膳房陪客户吃饭,结果发现他就坐在隔壁包间。还有,她去公司上班,一下车就看到这厮裹着一身破羽绒服,跟个中东难民似的站在她公司楼下,吓得她一下子崴了脚。再有,他甚至疯狂到各种派人尾随,各种派人盯梢,只要她在外面和哪个异性稍有亲近,绝对会有陌生人上前来搞破坏,因这,她到目前为止已经损失了好几笔大单了,再这样下去她被公司开除的可能性都有了。真的是哔了狗了。方佳怡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有耐力,这么不要脸,这么无耻的男人。她也尝试着打电话给白转林那家伙。一开始,她出于愤怒,于是乎,开场往往是这样的。“白转林你丫的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活腻了是不是不想混了,你大爷的要是再让老娘见到你保证见一次打一次……”威胁加恐吓后,换来的却是白转林更加疯狂的报复。他不但没有自动消失,反而更加高频率的出现在方佳怡面前。甚至又一次方佳怡在公司上洗手间,居然看见白转林正抱着个拖把在清扫女厕所,吓得方佳怡整整一周都不敢在公司上厕所,都是憋到下班去外面的餐厅或是商场解决。噩梦,他简直就是个噩梦一样的存在。而且,方佳怡至今也没弄明白他丫他是怎么进入她的公司做保洁的。后来,方佳怡痛定思痛,她觉得跟白转林这种来自星星的品种是不能硬碰硬的,不然结果只能是自己碰的头破血流。于是,她改用迂回的战术,委婉的向白转林表达她已经烦透了他并且他如果继续像个鬼一样不断出现在她眼前的话她一定会疯的想法。但是白转林是何许人也,你永远都猜不到他那颗疯狂的脑袋里究竟都装着哪些不要脸的想法。于是,白转林就更加委婉的向方佳怡表达了她必须做他的女朋友否则他将这样一直缠着她不放,至死方休。ORZ。方佳怡在厨房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突然,她抽出来一把水果刀,眼神阴测测的端详着这把刀——尖锐的刀刃,光洁锃亮的刀身。她对着水果刀咬牙切齿的想,这把刀看上去够锋利应该一下子就能了断吧?不够,不够……白转林那厮的脸皮那么后,这把水果刀一刀扎下去,顶多让他擦破点皮,血都见不着。她兀自摇头,嘴里念念叨叨的像个神经病一样。她又将水果刀重新放回去,然后抽出一把看上去更锋利的杀猪刀。她尝试性的将一根头发丝放在了刀刃上,“噗”吹了口气,头发丝瞬间断成了两节。随即,她一阵冷笑,那喃喃道,“白转林,你个不要脸的疯子,今儿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她将杀猪刀扔进包里,转而拿着手机给白转林打了个电话,并向他转达了她今晚要请他吃饭的想法。白转林欣然答应,俩人约在御膳房牡丹阁里见面。晚上的时候,方佳怡先到一步。她不安分的坐在椅子里,怀里一直抱着那个藏有杀猪刀的包。白转林到达的时间刚刚好,不比约定的时间早一分,也没有晚一分。他今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风度翩翩,身穿深灰的呢子风衣,藏蓝的西装裤,白色的衬衫,锃亮的黑皮鞋,梳着利落有型的发。话说那双死鱼眼今儿也奇迹般的有了神采,不似往日那般无神空洞。方佳怡看着他假笑,总觉得今天的白转林有些怪怪的。她说,“坐。”
他微微勾起唇角,笑着点头,绅士有礼,举止从容,落落大方,也不似往日那般拘谨木讷浑身冒傻气了。方佳怡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手指突然触摸到冰凉的金属之感,豁然想起她今天叫他来这儿的真实目的。她半眯着眸子,凝着他,暗自咬牙。他突然笑着开口,声音爽朗,仿若清泉叮咚,如春风一般化人又带有极强的穿透力。他说,“今儿我来晚了,很抱歉!所以这顿饭我请。”
说话间,突然,他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朵玫瑰花,嘴角勾着一丝邪(liao)魅(ren)的笑,递到方佳怡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