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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大殿奏对(1 / 1)

踏入大殿。连鹰略略适应了殿内的光线,举步静心上前。大殿两侧,有一层高约人许的青石台,在台子上方,雕刻着各种姿势的修道者,或攻击或防御、有拈诀、有御风而行,活灵活现生动非常。正中间甬道前行,更是矗立着一座高达数丈的雕像,道装、身材欣长、慈眉善目,手捏法诀,双眼俯视神情淡然,观下方蝼蚁之众、举手投足间,显得雕像雕刻灵动,极为传神逼真。连鹰在巨大的雕像下方,看到盘坐在一方蒲团的灰衣老者,发髻灰白额头三道深深的皱纹,布满了岁月的沧桑。再往下看,连鹰双目一凝,这端坐的老者,双眼竟然只剩下黑漆漆的两个黑洞,在这烛光黯淡的大殿内,显得极为恐怖、压抑。但从老者的面目来看,却极为安逸、平静。仿佛天下没任何事情能令之动容,闲台端坐,动静浑然天成,竟连失去的双眼孔洞,这一刻在连鹰看来,也充满了神秘莫测的气息。连鹰其实内心颇为警惕,乍然入陌生环境,他哪能不处处小心。在他心目中,元婴期的大修士,肯定气场强大,让人不敢直视,那种传说中举手投足就能给人死亡的威压,此时连鹰居然毫无所觉。疑惑中,在远处站定,连鹰朝着老者深深的施了一礼,开口道:“天罡宗门下弟子,见过大长老。”

“坐吧。”

大长老弘道沙哑着嗓音,伸出枯瘦的手指,指了指旁边的蒲团。连鹰谢过,提起袍角,盘坐在蒲团上,静待下文。“可以把你离开宗内之后的情景和我详细说说吗?”

弘道语气平静,像一个慈祥的长者,并没有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与他说话,而是仿若平辈般交流。这种姿态,让连鹰极为舒服,不知不觉,内心对弘道的好感直线上升。连鹰从虎岭坊市说起,说起牧人野等三人的阴谋诡计、虎岭坊市夺丹筑基,谷若菡怎样工于心计、任名道步步相逼。除了略过玉佩的秘密之外,连鹰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知道,在这种元婴期大佬面前,如果但说谎话,从心跳、呼吸的频率,脸色表情,皆都瞒不过弘道这种修炼成精的狠人,只要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才能让他半信半疑。在弘道这种级别的修真者,五成的事实,只要不出自己的掌握,那他很可能就默认了这种说法。连鹰并没有过多渲染自己的苦难和险死还生,而是如拉家常一般平铺直叙,慢慢道来。弘道心中暗暗赞叹此子心性果然了得。从他那平淡无奇的话语中,那件件事情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如此淡然面对,心性果然非同常人。假以时日,定会成为大器。连鹰说完,双手扶膝,神情淡然的看着大长老,从他稚嫩的脸庞,看不出内心的想法。弘道上下打量他一眼,心中却已打定主意。弘道对于他的解释,不置可否。甚至连听说鬼界黄蜂之子逃入修真界盘踞,也未曾有大的惊讶。“本宗内的议论,你可有什么看法?”

连鹰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弟子自问并没有做错什么。人言虽可畏,但弟子还不屑去争辩,如果事情再次发生,弟子还会那样做!”

“好胆!”

弘道眉毛一挑,话语隆隆,穿透力极强。连鹰只觉得声震耳膜,如晨钟暮鼓,又仿佛重锤轰击,身躯摇晃数下,体内丹田居然隐隐有不稳的迹象。俩字之威,恐怖如斯?强自压下心中的惊惧,连鹰神色更加冰冷,体内功法运转开来,艰难的抵御着音波的侵蚀,执拗的昂头争辩:“弟子自认没有错!要杀要剐,弟子还是不服!”

“罢了,你去此地西南三十里,开洞府修行去吧,宗派内若有事,自会有人去找你!”

弘道挥了挥手,示意连鹰离开。连鹰长身而起,沉声道:“弟子想离开天罡宗,请大长老成全!弘道诧异道:“刚才你还说自己行得正坐的端,不怕流言蜚语,而如今却又知难而退,言行不一,这就是你的品格吗?”

连鹰踌躇半晌,双膝郑重跪地,道:“晚辈自出道八年以来,所到之处,必有血光之灾。记得刚刚出道,我父亲因我而死,三年后还杀死了本宗三名弟子,接着借势诛任名道,而后又连累惊长老重伤。弟子所到之处厄运连连,再说弟子已经和落仙宗不死不休,万一落仙宗借口弟子身在天罡宗举全宗修真者入侵,弟子就是万死也不能赎其罪。”

久久。弘道才沙哑着嗓音道:“你怕连累全宗上下道消魂亡?”

“是!”

连鹰答道。“哈哈哈……”这一刻,弘道长身而起,散发出无匹的威压,整个身躯包裹在万道金光之中,接着,铺天盖地的压力接踵而至,如潮水般的压力排山倒海,令人有一种窒息的恐惧之感。弘道那空洞无一物的双眸,毫无聚焦的注视前方,须发皆张,就像一只护犊的雄狮,发出噬人的光芒。“自从你踏入天罡宗的一刻,你就是天罡宗的一份子,只要本宗未曾将你开革,走到天涯海角你永远是天罡宗的修真者,老道倒要看看,哪个敢动你一根汗毛!”

“多谢大长老回护之恩!”

连鹰借坡下驴,双揖到地。弘道突然脸色变得极为古怪,半晌才失声笑骂,“好你个小连鹰,竟然连老道都算计,生怕天罡宗不为你出头?”

连鹰嘴角牵起,却不敢真正笑出声来,作揖的档口,借势弯腰,掩饰住自己的脸色变幻,话语却依旧咄咄逼人:“晚辈没有如此想法。还有,如果本宗内弟子看我不顺眼,上门挑战怎么办?”

弘道没好气道:“结丹期以上修士,哪个闲得无聊找你麻烦,至于结丹期以下修士,老道管不着,你爱杀就杀,打不过就被人杀,算你倒霉!”

“弟子知道了,弟子还有一世相求!”

弘道气的胡子直翘,“说!”

连鹰道:“弟子想去看下惊长老,不知道惊长老在何处疗伤?”

这句话还像是人话,弘道脸色变得柔和起来。此子能借势而起,左右逢源,而又不失敦厚纯良,虽有些许瑕疵,终归还是可造之材。“惊无梦在后崖闭关疗伤,半年内不会出关。你莫要牵挂。修行去吧……”连鹰默然而起,冲着弘道再次施礼后,徐徐退出大殿。随着连鹰的离开,大殿内粗如儿臂的烛光渐渐不再摇曳,石刻石像沉浸在昏暗之中。弘道重新端坐在蒲团之上,双手掐弄片刻,嘴里喃喃自语:“卦象大吉,却又隐含大凶,这倒怪了!”

许久又从储物袋中摸出数颗无名骨子,六爻六卦。更是摸不着头脑:“此子踏入修真界,逆天修行,夺人福禄,心志坚定而又厄运伴身,留他在宗内,真不知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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