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天光大亮,一大早鞭炮声就在新娘子家门口响起来。 不过鞭炮声刚落,紧随着就是一阵嚎啕大哭声,一旁搭好的棚子里,一个哭得惊天动地,一个唱得撕心裂肺。 “娘听后园鸟雀惊,要听房中女儿声,我娘当门苦葛藤,手攀苦葛诉苦情……” 新娘的闺房里也一样是哭声一片。 这是湘西的风俗,哭嫁。亲族乡邻前来送礼看望,谁来就哭谁,作道谢之礼节。喜期的前一天晚上到第二天上轿时,哭嫁达到高潮。 这段时间的哭唱必须按着传统礼仪进行,不能乱哭。谁不会哭,就会被别人嘲笑甚至歧视。 先从爹娘这边开始哭,哭完了爹娘,哭兄弟、哭完兄弟,哭姐妹,总之叔伯、陪客、媒人、梳头、祖宗、一个都不能落下,一直到哭上轿才算是完事。 新娘子身旁还要有两位陪哭,生怕新娘子哭声不够大,要一路陪着哭到村门口。 等到了村子门口,还要洗一把脸,代表着不带走娘家一粒灰尘。 如此繁琐的程序,对于任何一对新人都是一种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 但是!!今天的哭声中,偶尔夹杂着一阵呕吐声。 不知道还以为是哭得太惨烈,以至于哭到吐,知道的无不闻讯而逃,连闺房大门都不敢进。 街上的小孩今天也来不及讨要糖果了,一听是凤霞的婚嫁,好家伙,有一个算一个跑得一阵风似的,要多快有多快。 村民们喜极而泣,从此之后终于能安心吃顿饭了。 村里的年轻小伙们,无不仰天长啸,若不是生怕看到凤霞,他们都恨不得亲自敲锣打鼓。 试问村里那一个没受过凤霞的回头杀,那个杀伤力,搁在晚上都能把鬼给吓尿喽。 “凤霞妈啊,六年了,我来咱们村做村主任的时候,200斤,如今一晃,就剩下120斤了,我是饭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今后总算是能敞开肚皮吃一顿热乎饭了。”
村主任拉着凤霞的妈妈的手,眼泪都下来了,激动好像是他嫁闺女一样。 你要说那个村里没几个财大气粗,横行霸道的村霸那不可能,可凤霞一家就不一样了,别管是什么村霸,还是村官,还真没人敢惹凤霞家的。 倒不是他们家有什么权势,而是实在受不了凤霞往自家门口一坐,除非你家别出门,不然能让你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曾经村里就因为土地问题和凤霞一家发生了矛盾,结果凤霞天天去村委会里坐着,好家伙,连三天时间都没到,村委会直接就投降了,不仅肯在土地上大大地让步,甚至给他们家补偿了三万块钱这件事才算了了。 为此村委会还特地拿出一笔专项资金,请省里最好的整容大夫来,结果整容大夫当天就吐得不省人事,当场抬走,从那之后就没一家整形医院敢接凤霞的单。 实在是受不住啊。 不过凡事无绝对,村里前些年和邻村打架,邻村人多势众,眼看着自家人要吃亏,村主任心一横,直接把凤霞请了出来,好家伙,从那之后两方约定,只要你方不出动凤霞,天大的问题我方也可以适当让步。 等高卓带着人来接亲的时候,村里的青年们目光看向高卓,那眼神……仿佛在仰视着一位英雄,战神,恨不得高歌一曲,送上至高敬意。 村委会的人早早就把道路给清理好了,谁家敢不长眼的拦路刁难,去取消谁家今年的低保。 这还是明面上的话,其实不用说,大家也心如明镜,真要是敢耽搁了凤霞结婚,整个村子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他们家给淹喽。 “嘿嘿,你这排场可真不小啊。”
徐童作为伴郎,笑呵呵地向身旁高卓说道。 目光一瞧,没见两旁村里自发组织起来的护送队就提着棍子,跟在车队两旁,就这排场,你就是县长嫁女儿也没这么大的阵仗。 高卓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可人坐在马上,此刻却是仰起头,显得精神抖擞,阳光照在脸上,嘴角挂着笑容,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模样。 这叫输人不输阵,毕竟结婚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么多人看着,他要怂也不能在这个地方怂,不然这么多人看着,脸不就丢光了么。 人还没到地方,敲锣打鼓的乐队就开始奏起来,司仪举着话筒,看着远远骑着白马带着车队和花轿的高卓,兴奋得浑身颤抖。 为啥呢,原来今儿的司仪,正是村委会的副主任,其实村委会是什么成分,大家心照不宣,许多年前新官上任,喝多了酒,远远就看到凤霞那曼妙绝世的背影。 好看啊,婀娜多姿的身材,高高翘起的丰臀,一头黑亮长发迎风飘动着,当时副主任眼睛都直了。 高呼一声:“美女!等哈子!”
这绝对是他此生最后悔的一句话,据说当凤霞转过身来那一刹,这位年少有为的副主任,从此就对女色提不起半点兴趣,每天按时回家,绝不在外面喝酒。 此时此刻,这位副主任眼见高卓骑着马带着婚队来到门前,激动地高呼道:“英雄来了!!”
搞得高卓都有些快驾驭不住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别怂,这才算什么,剧本世界里,指不定你哪天还能扮演个大将军,到时候皇帝老子都要出门迎接你。”
徐童在高卓耳边悄声说道。 听到这,高卓心态立即再次自信起来。 一下马,门前摆放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酒水。 拦门酒。所谓“拦门酒”是要在新娘家堂屋门口放一张八仙桌,摆上苞谷烧酒,要唱歌,唱得好才能喝酒,把酒都给喝完了就能进屋。 毕竟人家是嫁女儿,即便村里人谁也不敢刁难,生怕凤霞嫁不出去,可规矩还是要有的,不然只会让村里人笑话。 高卓嘴角一抽,别看他土生土长的湘西人,可唱歌……真不是强项。 只能将目光放在徐童的身上,毕竟这位伴郎可谓是多才多艺,不然要他来做什么?看自己笑话么?? 其实徐童也挺为难,你要说唱京剧,自己现在就能来一首叫小番,你要听豫剧,常香玉、桃花庵他都拿手。 唯独湘西这边的山歌……徐童也没辙。 好在这件事,村委会早就考虑到了,后面十几个大小伙子跑过来,组成本村最强合唱团,连带着帮他们把拦门酒给喝得干净。 接亲的其他过程自然是顺顺利利,别说头巾红盖头把脸一遮,这一身红衣披挂在身上,光是看身材,就连徐童都不得不说,人间极品。 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子一点都不为过,只不过降落的时候,可能太仓促,用的是脸刹吧。 村口上挂满了红色的横条,上面写着一段话:“只要你对凤霞不离不弃,从此我们愿意为你肝脑涂地,十八湾村村委会祝愿新人白头偕老!”
接下来的规矩就简单多了,宴请三桌,早晨一桌,中午一桌,晚上一桌。 高家本身就是当地大户,只不过到了高天放父亲这一代,人丁稀少了下来,加上高天放后来又出了事情,瘫痪在床,许多亲戚都不大走动了 这次也是接着儿子的婚礼大操大办,不仅仅是办给儿子,也是借着机会把这些年疏远的亲戚请过来拉近一下关系。 还好高卓坚持中式婚礼传统的婚礼,新娘子直接进新房等着,不用见客,不然只怕是一掀盖头,这些亲戚估计当场就要跑路了,别说亲戚没得做,应该说从今之后,那就是仇人还差不多。 闹腾到了晚上,徐童就看到高卓提着酒瓶坐在新房门口。 走过去一瞧,这傻子居然哭了,抱着酒瓶一阵哀嚎:“妈的,我还是个宝宝!!”
“呵呵,杀人放火,玩尸体,跳砂舞的时候,我看你左拥右抱的,也不像是个宝宝。”
徐童没好气地踢他一脚:“少废话,是个爷们就赶紧进洞房,你家就你这一支独苗,断了那是真对不起祖宗!”
徐童虽然没告诉他七十二铜棺的事情,但那些铜棺是要用嫡亲鲜血来供养,换作自己是高天放,也不能让高卓继续浪下去,说什么也要留个种才行。 “可……” 高卓还想说什么,徐童已经没耐心听下去,推着把他推进门:“去吧,关了灯都一样。”
说完手指一抛,将一个纸人捏成团,丢进桌子下面,随手把门一关,就坐在院子里喝起小酒,拿着一本书,似是要守在这,确保这小子不会半路逃命。 “掌教,您就放心吧,那小东西我可是调教好了,绝不会坏事。”
大丫在堂口前信心十足地保证道。 原来徐童丢进去的纸人怀里,正抱着从红姐那拿来的佛牌,这东西也叫古曼童,俗称养小鬼。 制作方法也很残忍,要用堕胎的死婴肢体来制作,然后灌入尸油,经过邪术加持,只要小心供养,就能得到古曼童的加持。 徐童当时没毁了这东西,就是想起来高卓都要准备结婚了,这东西正好给自己这位大侄子做个新婚礼物。 后来大丫说她可以帮忙调教调教这个小鬼,徐童就索性把东西交给她来调教了。 如今丢进房间里,也不知道效果究竟如何,听大丫这么一说,徐童就放心多了。 心想:“老高啊老高,这可是为你高家血脉,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前半夜没动静,到了后半夜,徐童正抱着梅花易数看得入迷呢,耳朵突然一动,就听到房里动静越来越大。 再用命眼奇门一瞧,好家伙整个房子里都快被一团粉红色的烟云给覆盖起来了。 无论是墙角的老鼠,还是屋顶上的猫,无不在进行疯狂地播种。 明明是已经要入秋的季节,此刻新房周围却是一片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