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沐琬辞都躺在床上,蒙着被子,不吃也不喝。缳儿送吃的进来,都被沐琬辞骂了出去。这皇宫里的东西,她才不吃。嘴唇干裂,头晕眼花,仍是不能让她吃下任何的东西。哼,这皇宫里的东西,她才不要吃。她要离开这里,她不要让他们的阴谋得逞。缳儿再次端了吃食进来,跪在床边,心疼地看着虚弱的沐琬辞。“小姐,你好歹吃一点东西吧。你先前就已经失血过多,再这么不吃不喝的,撑不了多久的。”
沐琬辞虚弱地喘着气,固执地把脸转向了里面,“我不吃,你端走。你既然会背叛我,那么现在也不必假情假意地来劝我进食。我纵然是饿死,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缳儿的眼里悄悄地划过一滴泪,却又迅速地擦了去。咬了咬唇,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悄然地退了出去。沐琬辞喘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休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几时,也只好能休息一时是一时了。或许,哪一天,她就会饿死在这里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能不能从这里出去。“吱呀”殿门再次被人推开了,几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榻前。沐琬辞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极虚弱的声音道,“我不是说了吗?不要来烦我,我不会吃的。你去告诉他,要么,放我走,要么,我就在这里绝食到底。”
“真的不吃?”
一道男音在她身后响起。沐琬辞一惊,连忙翻身坐起,便看见一袭龙袍的明桀渊站在床边。不由的心中划过一丝冷颤,她缓缓地往床里侧挪去。明桀渊冷冷地看着她,“朕听说你在闹绝食,所以过来看看。三天三夜未进食?你是在跟朕比耐性吗?”
沐琬辞同样冷冷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动了动双唇,虚弱地道,“放我走。”
明桀渊笑了笑,笑意森然,“不可能。缳儿应该同你说过了,永煜王府一场大火,如今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永煜王侧妃已经葬身火海,你沐琬辞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沐琬辞恨恨地啐道,“你卑鄙!”
“卑鄙!”
明桀渊微微眯起眼,冷哼道,“朕早就告诉过你,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没有什么是朕得不到的,包括你。”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纵然你要强占,也只是枉费心机,得到的不过是我沐琬辞的尸体罢了。你既然设计我已死,那么我就给你一个真真正正死了的沐琬辞。”
说完,她咬了咬,提足了力气往一旁的柱子撞去。明桀渊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下,一个按压,将她狠狠地摔在床榻上。一只手控住她的两只手腕高高地举在头顶,另一只手则掐住她的脖子。他整个人如同一只豹子,居于她的上方。沐琬辞的力量本就无法与他对抗,并且绝食了这么些天之后,身体早就撑到了一个极限。这一下猛烈地撞击,虽然身后是垫着柔软的锦被,却也险些将她撞晕过去。“沐琬辞,朕可以告诉你,你的命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你休想死。若你执意如此,朕不介意让你的丫头还有整个永煜王府给你陪葬!”
沐琬辞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明桀扬是你的亲生兄弟!难道你要杀自己的亲生兄弟吗?你怎么下得去手!还有缳儿,她说到底,也是你的人!”
明桀渊冷冷一笑,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却又随即被一丝无所谓的神色掩盖,“那又如何?朕既然坐上了这个皇位,掌这天下权,那么必定是要抛弃这亲情的。如若不然,怎么一统天下?明桀扬若是安安份份地做他的永煜王,享受明氏一族给他带去的荣耀,那么他就还是朕的好弟弟。但是,如果他敢跟朕作对,朕绝对不会放过他!至于缳儿,她的命本来就是朕给的。朕要她生她便生,要她死,她就得死!”
他说得轻描淡写,一副视人命如草芥的模样。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吗?之前她所知道的儒雅从容的温柔帝王,难道只是一种假象?淡薄情亲,枉顾人伦,拥着至高无上的权利随心所欲,嗜杀成性。沐琬辞静静的瞅着他,眸中渐渐地染上惧色,这个人,已然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个人了。她微微冷笑着,“皇上,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只有先学会如何对待家人对待亲情,才能做一个好皇帝,成就一番霸业。可是像皇上这样抢自己弟弟的女人,枉顾亲情,纵然如今是一国之君,可你这皇位,这江山,也坐不稳。总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
明桀渊的眸光骤然间变得狠厉,掐着她脖子的手不由地使上了力气。他张狂地笑着,狠狠道,“哈哈哈,那就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所谓的报应。朕是一国之君,九五至尊,谁敢忤逆朕,就只有死路一条。”
沐琬辞被掐着脖子,透不过气来,嘴唇苍白,眸光涣散。她凝了凝神,奋力地睁开眼,直视着明桀渊布满阴云的脸,忽的一声冷笑,“你要么,此刻就掐死我,如若不然,我一定会诅咒你!”
她知道,明桀渊绝不会放过她的。他已然安排了她葬身火海的假象,便不会那么轻易地让她从这个牢笼里出去。既然如此,倒不如死了的来的痛快。闭上眼,等着痛楚袭来,可是好半晌也未觉察到他的动作。过了片刻,脖颈处的钳制松开了,她睁开眼,只见明桀渊笑得冷然。他松开了她的脖子,轻柔地抚着,“朕怎么会让你死呢?朕花了那么精力安排了这一切,就是要将你从他的身边夺过来,朕如何能让你死?你放心,朕会给你万般宠爱,富贵荣华,让你做这后宫最得宠的妃子。”
沐琬辞恨恨地啐道,“呸,谁要做你的妃子,你让我觉得恶心!”
明桀渊再度眯起了眼,正以为他要发怒之时,却反而见他不怒反笑,“沐琬辞,你记住,要不要做朕的女人,由不得你选。你如今要做的,便是给朕乖乖听话,如若不然,朕不介意让你看着他们死。到时候,他们就是因你而死的。”
说罢,拂袖离去。“卑鄙!”
沐琬辞拼尽了力气喊出一句后,便无力地仰躺在榻上。泪水顺着面颊无声地滑落,此时的她好无助,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原本以为可以一死了之,却没料到她竟是连死都不成的。殿门又被人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直直地走到床边,然后悄无声息地站着。此时的沐琬辞什么也不愿想,只是茫然地盯着帐顶,默默地流泪。站在床前的人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接着便转身离开了。过了没多久,那人又再度回来,并且爬上了床榻。一块温热的巾帕覆上了沐琬辞的脖子,“咝”脖子上一阵疼痛,不由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不由地想往一旁闪。“小姐别动,小姐的脖子受伤了,奴婢帮小姐处理伤口。”
缳儿幽幽道,“小姐为何要跟皇上硬碰硬呢?明知道这样讨不了任何便宜,反而还弄伤了自己。皇上想要得到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得不到呢?小姐这样,只会害了自己。”
沐琬辞静静地看着面露忧色的缳儿,好半天才开口道,“缳儿若有心上人,便知我为何不肯屈从。按理来说,他是一国之君,真龙天子,想要攀上他的女子会很多,有的为了权势地位,有的为了荣华富贵,也有的或许是为了真情。然而这其中不会有我,因为我已有了心上人。我想要和他过男耕女织的生活,纵然是皇上以江山为聘,将整个天下捧到我的面前,我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缳儿一怔,轻声道,“奴婢险些忘记了,小姐本就是个倔强认死理的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为了王爷入涵烟楼受罪了。”
沐琬辞瞧着她,心中掠过一抹酸楚。纵然今日她背叛了自己,可说到底她也是这五年里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曾几何时她们是那样的亲近,无话不谈。“你为什么会选择效忠皇上?他甚至拿你的性命来威胁我,可见他并没有将你当作一回事。”
缳儿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只是很专注地替沐琬辞上药,包扎伤口。话语平淡中带着几份麻木,“皇上曾是太子时,救下了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奴婢。奴婢的命是皇上给的,所以一早便注定了皇上是奴婢的主子。小姐,奴婢当时被人欺负,跟要饭的抢吃食,那时奴婢只记住了一句话才撑到被救之时,那便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沐琬辞思绪飘忽,心绪慢慢安宁下来。是啊,她怎么可以想这样鱼死网破的方法呢?她最该想的是如何好好活下去,然后寻找机会回到桀扬身边去。正如缳儿说的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她活着,就有离开的希望。缳儿见她安静了下来,目光中略略有了一丝神采,便知她是听进了自己所说的话。唇角微微一弯,稍稍安下心来。“小姐先休息一下,晚膳的时候奴婢再来。”
缳儿说完便端了东西出去了。殿中一片寂静,沐琬辞抚着脖颈上的伤口,心有戚戚。依今日看来,明桀渊绝非良善之辈,她若是要硬拼,只怕到最后吃亏的还是她。如今,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了。她总能找到机会的。而眼下最先要做的事,便是让明桀渊相信她的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