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心急如焚,他真是吓了一跳。瞥了眼门后已经跪了一天一夜的萧云,牧离淡淡地叹了口气。主子由始至终都未看萧云一眼,这次怕真是动怒了。轻轻覆上沐琬辞面无血色的脸,本来的白皙,变成了透明状。指尖滑至唇畔,粉红的柔软,现在干裂而发白。紧闭的双目,蹙着的眉,都可见床上之人在睡梦中仍隐忍着痛楚。“为何还未醒?”
明桀扬紧盯着沐琬辞的脸庞,沉声问道。“属下昨夜在夫人的药里放了一味‘沉眠’,因为要处理肩伤里坏死的肉,未免夫人当时承受极大的痛苦,属下便让她先昏睡过去,再动手医治。药下得较重,明日便会转醒。”
牧离偷偷看向明桀扬,见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悄悄舒了一口气。早就听墨羽说,主子的身边有一名女子,让主子为她花费了不少心力。当时他只觉得不信,主子贵为当朝王爷,又怎么会随意地对一名女子动心呢?然而此时看来,主子对她,早已是情根深种。递给明桀扬一碗汤药,牧离继续说道。“昨夜,夫人伤后昏迷了片刻,而后又清醒过来,喝了药。这是今日的汤药,尚未服用,外伤药在枕边。外敷内服,必然不会留下伤痕。”
明桀扬微微颔首,视线依旧停留在沐琬辞脸上。牧离见此,行礼后退出房间。转身见仍执着地跪在门外的萧云,无奈地叹息着,匆匆走向药房。自己身上带的伤药不多,尤其是沐琬辞伤口用的是极难配制的凝雪膏,当下只能抓紧时间多配一些。如果在她身上留下伤痕……牧离不敢往下想,脚下的步伐愈加快了……明桀扬小心避开沐琬辞左肩上的伤,轻柔地将她揽在臂弯中,缓缓托起,另一手端起床边的汤药。考虑到明桀扬向来养尊处优,哪里照顾过病人。墨羽特地调来一位略懂医理的婢女,协助牧离治疗,以及给昏迷中的沐琬辞梳洗净身。她见明桀扬扶起沐琬辞,手上端着药碗,许是要把汤药灌下去。正要上前帮忙,却见明桀扬饮下一口,俯身覆上沐琬辞的唇。婢女脸一红,连忙垂下头,恭敬地退后几步。传闻主子待一名女子甚是不同,没想到主子待她是这般亲近,竟主动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明桀扬翘开沐琬辞紧闭的贝齿,仔细地将汤药哺了过去。待确定她把药吞咽了下去,明桀扬才移开唇,再含了一口汤药,低下头。重复了六、七次,药已见底。拽起雪白的袖子,他细细地拭去沐琬辞唇边沾上的汤药,轻轻将其平放在床上。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水,明桀扬漱了口,视线由始至终未曾从沐琬辞身上移开。婢女蹑手蹑脚地收拾好药碗,悄然退下。明桀扬和衣在沐琬辞旁侧身躺下,感觉到怀里之人略低的体温,微微皱眉,身子慢慢贴近她,伸手给沐琬辞掖了掖被子。从她松散的里衣内,可见左肩的斑斑血迹,在白布下显得更为触目惊心。明桀扬墨眸一沉,幸好剑上没有涂毒,幸好牧离来得及时……握起沐琬辞的右手,指尖在掌心上细细抚摸,这双白皙的手,最终还是染上血腥了么……无意中,瞥见淡蓝的肚兜露出玉佩的一角。她将他们定情的玉珏贴身放在心口上了。明桀扬心上不由一暖,望着眼前的女子。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沐琬辞如兰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安然而恬静。明桀扬伸手搂着她,缓缓闭上如孤星般清冷的双眸。稍微移动僵直的身子,一股锥心的痛楚从左肩传来,沐琬辞不由皱起眉头,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双熟悉而清冷的双眸,眼底淡淡的恼怒,俊美的面容,紧抿的薄唇。沐琬辞紧盯着他的眼眸,茫然地张了张口,动了动身子却牵动了伤口,“咝……”瞥见她眼底的颓然,明桀扬抬手轻轻抚摸她如墨的长发,在她眼帘上落下一吻。“还痛么?”
看向她肩上的伤,他问道。沐琬辞微微摇头,牧离的药膏很见效,她先前又服下镇痛的药物,只要不乱动,伤口并不是很难受。明桀扬轻轻颔首,起身整理衣物。片刻,几下轻微的敲门声传来。“进来。”
明桀扬淡淡道。婢女端着一盆水,矮身一福,便走向床边。拧干毛巾,细心地擦起沐琬辞的脸、脖颈、手掌。温热的触感让沐琬辞顿觉舒爽起来,合上眼,昏昏欲睡。待婢女擦拭完,疲惫的沐琬辞转眼又睡了过去。婢女轻手轻脚地解开她肩上的布条,狰狞的伤口显现出来,明桀扬不悦地眯起眼。感觉到明桀扬身上冰冷的气息,婢女身子一颤,手下不稳,过于用力。睡梦中的沐琬辞不禁闷哼了一声,婢女吓得立刻跪在地上。“主,主子,奴婢不是有意的。请主子赎罪!”
“滚!”
冷冷的声音刚落,婢女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甚至用上了轻功。宫主一向温文儒雅,情绪不外露,极少动怒,但刚才却突然涌起阵阵杀气。因为那女子受伤,萧首领在门外跪了一天两夜。婢女暗暗心惊,那女子何德何能,竟让主子如此另眼相看!